无数旗帜在城头上飞昂,鲜黄的布面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晁」字,即是晁国之意。这座都城被晁国拿下已有十来个寒暑,原本的霁朝已成云烟,前朝遗事却仍在城中众多口舌之间流转,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那在霁朝覆亡之後,行踪成谜的容月公主。
瞧,那头被众人团团围住的说书人,他正是在说容月公主的事儿呢!
「诸位不知,那容月公主的相貌可说是美得不可方物,虽然年纪尚幼,容貌未完全长开,却足以让各国太子都一见倾心,想方设法想和她共结连理,而那之中对公主最为肖念的,就是当今的皇上,那时的他为了夺取容月公主,不惜起兵攻下霁国……」
「哎呀!这麽说来,这容月公主就是害霁国灭亡的红颜祸水罗?」人群中有个声音这麽说道,「那後来她的下场如何?」
「哎!该不会是是心里愧疚,趁乱殉国了吧?」一名妇女如此猜测。
「不对、不对,我怎麽听说是上山当尼姑去了呢?」
「那模样当什麽尼姑?肯定是流落哪处的青楼去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直到说书人喝了声「安静」,众人这才消停下来。见终於无人说话了,那说书人娓娓道出後来:「殊不知,晁国的太子进宫之後,却遍寻不着容月公主的下落,气得他血洗大殿,不留一个活口,亦有人说,其实容月公主当初就在宫里,只是乔装打扮了番,不幸在那时就惨死太子剑下。」
「这怎麽可能呢?一个男人居然会认不出他朝思暮想的女子,还失手杀了她?」一个穿着藏蓝长袍的男孩反驳说书人的话。
「这、这当然是有可能的,世间诸事都有可能发生,所寻之人皆不得,执着之物终成空……这本就是有可能的。」说书人为自己的故事辩护。
「你这人胡说呢!罢了罢了……你的故事不听也罢。好了,各位都散了吧!」
「欸!你这狗崽子……」眼见客人在男孩的吆喝下逐渐散去,说书人气得脖子都红了,「你过来!我非得好好跟你算这笔帐!」
「说书先生,抱歉,我师弟尚幼,说不出什麽好话,还请您莫要和他计较。」
一道温润的嗓音自说书人身後响起,感觉自己的臂膀被人拉住,一时之间竟挣脱不开,他愤愤地回头望去,看见一名斯文俊秀的男子,那男子与男孩穿着同样的藏蓝长袍。
「什麽不要计较?」说书人气极败坏,「他害我损失多少生意你知不知道?」
「这样吧,这些钱就当作赔偿你的损失,你就放过我师弟,可好?」
男子拿出一袋钱币,放进说书人手里,说书人一看到大笔钱财,眼睛都直了,他一改怒颜,换上笑脸和男子致谢:「不打紧,年轻人嘛……那这些钱我就收下了。请问少爷是哪家的公子啊?」
「我不是城里人,平时都在苍疾山里修行,此番下山采买,恰好碰到先生说书。」男子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那您好好在城中逛逛,我就不打扰啦!」说书人捧着钱袋兴高采烈地走了。
待说书人走後,刚刚的男孩这才绕了回来,略带埋怨地对他说道:「沈明师兄,你怎麽还在这儿啊?我都走了好一段路了!」
「还不是为了收拾你引发的麻烦,以後在外多注意言行,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男孩随口应着。
「你……」
「好了,师兄你别念了,我们还有好些东西没买呢!」男孩挥了挥手中的清单,「不过师父这回要我们买的东西可真奇怪,胭脂、布匹、步摇……要我们买这麽多女孩子的玩意儿做什麽?我们两个大男人,买这些东西怪丢人的。」
「我也不晓得。山里的师姊师妹不少,大概是买给她们的吧?」
「那让她们自己下来买啊!」男孩嘟哝着,「若是单为了玉婵师姊就算了……其他的人我才不管她们呢!」
「你这孩子真的是……」沈明无奈。
「可不是嘛?毕竟玉婵师姊长得好,用起这些东西理所当然,给其他人用都只是浪费这些上好货。」男孩看向沈明,「对了,师兄,若是那个容月公主真的存在,你觉得她和玉婵师姊可有得比?」
沈明一顿,想起自己初见玉婵的那日。
她那时还很年幼,高度未及他胸口,娇小的身子撑起一身华服,在命运的安排下朝他的方向走来,她踩踏月光,於夜中缓步而行,那情状美得像幅画。
如今想来,那身打扮於她而言应是太沉了。
「沈明师兄?」
男孩的叫唤让他自回忆中回神。
「应当是玉婵。」他浅浅笑着,「在我见过玉婵之後,就觉得这世上应是再无其他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