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忆
『命运转了一圈,终会回到原点。』
『这是在无形中规束着世间万物的定律,谁都无法去干扰、去打破。』
『无论你是人,亦或是神。』---by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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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坐在书桌前,温蒂灵巧转动着手中的笔,神色认真的在一本日记本上涂涂改改。隔壁泽田家即使是在夜晚也依旧热闹,时不时的大喊声甚至能够清楚的传进温蒂耳中,对此,她并没有感到恼怒,而是以一种异常怀念的心情去面对。
因为这会令她想起从前公会的时光,虽然每个人都吵吵闹闹的,有时後还会掐上一架,但在抵御外敌时,他们都是无条件的信任彼此。
公会中的大家,是朋友,是对手,同时也是家人。这句话,在妖精尾巴中是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
揉了揉太阳穴,温蒂阖上日记本,细数着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
如同往常般,她和泽田纲吉一同放学,不过却在接近家门时,被围绕在泽田家周围的众多黑衣人吓了一大跳。听着标准的义大利语,两人不用多想便猜到这些人黑手党的身分。
即使直觉这些人并没有敌意,但温蒂还是抱着给自家首领壮壮胆的心态,和已经颤抖到腿软的泽田纲吉一起进门。
站在楼梯上,还没推开房门就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在数落着泽田纲吉,诸如「没钱没势没力量」、「完全就是个废材」等难听的话语都毫不忌惮的说出口,就连身为家庭教师的里包恩都在一旁帮腔。
看着身旁少年越来越消沉的脸色,温蒂皱了皱眉,示意性的敲了敲门後便在泽田纲吉惊吓的目光中走进房间。
察觉到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温蒂毫不畏惧的站直身体,平时总是带着笑容的脸一反常态的面无表情。偷偷瞄了眼杵在门外不断用眼神阻止她的泽田纲吉,她张了张口,带着淡淡的自信直视着眼前明显是某个家族首领的金发男子说道。
「我的首领或许如你所说,他并不完美,甚至还有着一大堆的缺点。」
「但很不巧,吸引着我们心甘情愿跟随他的因素从不是那些华而不实的表面,而是他清澈且温柔的内心。」
不顾金发男子微微睁大的双眸,温蒂回过身,将躲在门外不敢入内的泽田纲吉拉出来。示意少年坐在软垫上,她以护卫者的姿态站在泽田纲吉身旁,崭露出自她踏进这个房间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此刻的温蒂,自信的模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他是我的首领,泽田纲吉,同时也是彭哥列未来的第十代。」
简单的一句话底下,藏着很多需要仔细听才能听出的含意。
首先先无声告知对方,泽田纲吉即使还没有继承家族,但他「黑手党第一家族继承人」的身分就不是在场的人可以随便议论的;再来则是强调泽田纲吉首领的身分,以这个立场来出发来看,泽田纲吉的地位便是和对方对等的,对方没有资格随意数落。
最後,是用话语中流露出的骄傲和自信来向在场的人说明,泽田纲吉是值得她天城温蒂为之骄傲的首领。
以上三点含意,那名金发男子和站在一旁的里包恩都一句不差的听懂了。
「噗呵......好有趣,果然值得我大老远跑这一趟。」沉默的气氛被一道轻笑打断,那名金发男子优雅的掩住嘴角,俊脸上充满笑意。「想必这一位就是天城小姐是吧?看来里包恩这次没有骗我,真的有一位不会让我失望的女孩子在日本呢。」
眨了眨眼,突如其来的转变令温蒂下意识低头看向泽田纲吉,却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两人的眼中都拥有着一样的疑问。
现在是在......闹哪出?
「啊,抱歉,看来里包恩并没有和你们说我的身分。」像是察觉了眼前两人的困惑,那名金发男子站起身,礼貌的介绍自己。「我是加百罗涅家族第十代首领──迪诺.加百罗涅,同时也是里包恩的大弟子。初次见面,彭哥列第十代泽田纲吉以及天城温蒂小姐。」
「咦?!里包恩的大弟子?!」视线在金发男子和黑发婴儿之间来回扫视,泽田纲吉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随後,他像是想到什麽般,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刚刚那些数落我的话......?」
「嘛,当然是为了测试温蒂的反应而说的,不过那些话也是事实就是了。」对彷佛被重伤的自家弟子视而不见,里包恩看向站在一旁还在茫然的温蒂点了点头,语气中包裹着满满的赞赏。「不过温蒂的反应倒是让我很满意,文字游戏玩得不错嘛~」
......所以我现在该说些什麽?谢谢您的夸奖我会继续努力吗?
抽了抽嘴角,温蒂赫然发现里包恩对自己的兴趣似乎又高上了一层,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让她不自觉颤了一下。默默在心中对快要哭出来的泽田纲吉道了一次歉,她当机立断的鞠了一个躬告退下楼,决定前去厨房帮泽田奈奈做晚餐。
後来的晚餐时间,温蒂和泽田纲吉分别成功目睹了某位下午还狂罢酷炫的黑手党首领是如何进化(退化?)成吃一口饭掉一粒米的五岁孩童的。
不,五岁小孩至少不会边吃饭边掉饭,但没有了部下在的某位首领会。
突然觉得自己憧憬对象的高大形象在一瞬间破灭的泽田纲吉欲哭无泪,而对此温蒂也只能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没办法,觉得幻想破灭的不只泽田纲吉,她也是好吗?!
远去的思绪被从泽田家传出的喊叫拉回,温蒂再次揉了揉太阳穴,没由来的,她总觉得今天的泽田家比往时还要吵上不只一点半点,这大概是因为迪诺在的原因吧?
站起身,温蒂一边将别在左耳的天之音取下,一边低声喃喃自语。「加百罗涅啊......听里包恩故意透露出来的讯息来看,貌似也是一个大家族呢。据说还是和彭哥列从创立时便开始维持友好关系的同盟家族──嘶,好烫!」
惊呼出声,温蒂强忍着想要把手中物品反射性丢出去的冲动,捧着不知为何一直在发烫的天之音不知所措。
灼热感从接触天之音的指尖开始快速的往身体上下流窜,当热流行进到脑部时,那强劲的冲击力道震的温蒂有些发昏。
随着冲击而来的,是一些奇怪的记忆,温蒂很确定那些记忆不是她的,因为她在那些记忆中看见「自己」的存在。很明显,这是别人所拥有的记忆,而活在片段中的「自己」,则是别人回忆中的「温蒂」。
狠狠的用力咬住唇瓣,唇间的刺痛感让她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不受那些诡异的片段干扰。但来不及等她庆幸,下一秒,更加狠戾的冲劲又再一次袭击她的脑部。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耳坠发生了什麽异样的话,请不要犹豫的大声呼唤我。』
思绪恍惚间,温蒂赫然想起不久前圣将天之音交给她时的犹豫模样,那双漂亮的紫眸中,隐藏着她所不懂的不舍与叹息。
为什麽如此悲伤?为什麽要摆出那种复杂的表情?......你在透过我,看着谁?
诸多的问题卡在心口,在那之後温蒂也见过圣数次,但每一次,她都默默的把疑问吞回肚中。每一个人皆拥有不可同外人言说的秘密,不只圣,她自己也有。她不想对圣做过多的追问,一来这是对他人的尊重,二来则是圣眼中的情绪往往会牵动着她。
──这种身体不是由自己所掌控的感觉令她不安。
她非常清楚,自己对圣的感情绝不是恋人抑或是爱慕之人等情愫,而她与他也不过是见过几次面而已,所以她不懂,为什麽圣的一举一动总会影响到她。
而且初次见面时,她的右手腕竟会如椎心般疼痛,就像被强制刻印上了什麽一般,她的情绪波动也是从那时起,开始被圣影响着。她检查过自己的手腕,但那上面什麽都没有,除了偶尔的疼痛外,几乎没有什麽异常。
强劲的力道不断的冲击脑部,粉嫩的下唇瓣已经被她咬到出血,精神一点一点的被剥离,脚下的力量逐渐消散,一个踉跄,身子终於不受支撑的向前倒去。
地板冰凉坚硬的触感并没有向她袭来,相反的,她跌进一个温柔的怀抱中。转动着视线,印入眼帘的是近来不甚熟悉的银发,耳边环绕着少年紧张的呼喊,嗡嗡作响的脑袋让她难以进行思考。
「圣......怎麽会在这里?」我明明因为分神而忘记呼唤他啊。
「都快晕了怎麽还问这麽奇怪的问题?」圣焦急的抱着温蒂,神色慌张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平常冷酷中带点温柔的模样。「我会在这里不是你叫我来的?啧,没想到天之音的异变还是发生了,这速度有些快啊,看来──」
原来我在下意识的情况下本能的呼唤他了吗......?
後面圣说了些什麽,温蒂完全没有听进去。脑袋中持续播放着一些诡异的片段:满身是血的少女、围在一起坐着谈天的许多模糊背影、跪在少女面前的两道人影,最後是,拥着少女而泣的金发少年。
昏迷前,温蒂使出最後的力气抓住圣的胸前衣襟,动了动唇瓣,然後在圣猛然紧缩的瞳孔中,失去意识。即使温蒂的声音轻到几乎消散在空中难以听见,但圣还是很好的从口型上认出她所说的字眼。
她说:「Giotto,是谁?」
深深吸了一口气,圣勉强压下心中强烈翻滚的复杂情绪,将温蒂安置在柔软的床铺上,动了动盖在少女额头上的手指,悄悄消除她的记忆。望着因脑中混乱被抹去而逐渐放松的温蒂,他轻柔的为她盖好棉被,然後拿起已经安分的天之音,眉头紧锁。
「没想到封印会破的那麽快......看来是因为同时遇到彭哥列和加百罗涅的关系,就算传承了百年,但那印在血统中的痕迹也不会被洗去......真是失策了。」
修长的手指快速翻动,幽幽的白光重新覆盖上天之音表层,然後快速碎裂。将天之音放回床头柜上,圣坐在床铺边缘,看着陷入熟睡的温蒂,原本因被惊吓而有些泛起冷意的目光又再次变的柔和。
「抱歉,我私心的不想要让现在的你看见那些片段,所以便自作主张的抹去你的记忆。」
「这些记忆会在天之音完全解封的那一天重新回到你身上,到那时後,你要怎麽怪我或是怨我都没关系。对我而言,不论未来会如何,只要你能在此刻活的无忧就好。这样想来,不顾你意愿擅自作主的我还真是自私呢。」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踏进黑手党的世界,因为那里的残酷会使你身心俱灭,堕入永无止境的轮回。但看来命运不会轻易过人们,无论是身为外来者的你,还是名为管理者的我。」
「虽然我没办法干扰你的命运,不过我会一直伴随在你左右,给予你最大的支持与最好的陪伴,为你送上最大的祝福与最美的祈愿。」
轻声说着,圣微微俯身,柔软的唇瓣印在温蒂白皙的额头上。简单的一个吻,不带任何一丝情慾,包裹着满满的珍惜与虔诚,还有难以察觉的淡淡思念。
曾经有人说过,亲吻一个人,每个位置所代表的意义接为不同。脸颊代表喜欢与尊重;嘴唇代表爱意与恋慕;耳朵代表诱惑与欲求──而额头,则代表着庄严与祝福。
唇与额分离,圣浅浅的笑着望了温蒂最後一眼,然後瞬身离开。
我等着你经历完旅途,重新以「那个身分」站在我身侧的那一天。
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灵月。
说是修文,其实我这一篇根本是重打了嘛......连章节名都换了。
话说回来啊,圣的那句:「都快晕了怎麽还问这麽奇怪的问题?」写的我好别扭,有种瞬间出戏的感觉。(笑)
有空的话欢迎来会客室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