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我们下车,庭筠就站了起来,虽然有点迟疑,但最後还是走向我们。
「你要帮我一起扶他上去吗?」我开口。
她没有回话,只是架开宪钧的左手撑着他。
有了高个的帮忙,汤宪钧百分之六十的重量都离开了我的肩膀,一时之间我起了妄念,真希望往後十年也能call庭筠来帮我料理这醉鬼。
搭上电梯,进了宪钧的宿舍,一看到床,我便迫不及待地放手,想把汤宪钧丢上床。
但我身旁的高个可没这麽想,她极其轻柔地让宪钧舒服地躺下,也因为这样在这寒冷的天气把自己搞得满头大汗。
「水。」我倒了杯温开水给她。
她接过马克杯,没有看我,自顾自地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下。
「明年你去我家楼下等吧!他平安夜几乎都住我那。今年是因为他倒在外面,我那又没有电梯,才会带他回来这里。」
「住你那?你倒说得挺自然的。你们真的没什麽吗?」
看她咄咄逼人的态度,我火了:「你有看过他喜欢的女生吗?」
「没有……」
「只有那种柔柔弱弱的女生能引起他的保护欲,你还是放弃比较好。」
这时候对她残忍,才是仁慈。
「那你为什麽不放弃呢?」
「我他妈从来没想要过好吗?」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你这麽喜欢他,干嘛不加入篮球社算了?」
「啊?」她不解地皱眉。
「都是跟我们不熟的那些外人在造谣,你进来之後就会知道都是无稽之谈!」
「你以为我不想嘛?」
「你想干嘛不来?你身材条件这麽好,技巧也不错,宪钧不可能不让你进来。」
「我要打工!赚生活费!学费!」
我吓了一跳。
我们篮球社一向把乙组当甲组在打,团练的时间长得疯狂,社里的成员除了比较不花体力的家教外,的确没办法参加什麽打工。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那麽幸运,不用为生计烦恼!」
愤恨的眼泪在她眼眶中打转,我看到了过去十年的自己。
我拉住打开大门想要离开的她:「汤宪钧那鸡婆鬼知道我这麽晚让你一个人回去不会放过我的。你跟我一起睡客厅吧!房间还有棉被。」
她停下脚步,但没有转身。
我跑进房间,搬出两套棉被和枕头,铺在沙发上。
「长的那边给你!我睡这边。」我说完便钻进棉被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站了一会儿,就走向长沙发,也钻进被子里,背对我睡着。
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大学时代和她有交集的时候,她都像刺蝟一样,处处针对,处处防卫。
现在的我也是那样吗?
我突然好想告诉她,三十岁的她过得很好,如愿以偿考上公务员,找到会赚钱的老公,而且还是那麽漂亮。
而二十岁那个开朗乐观,想做什麽都能全力以赴,把幸运当成勇敢的汤筱婷已经死了,自溺於对命运的怨怼,转生成黯淡无光的汤子晴。
你的选择是对的。
後悔的人是我。
「昨天我作梦了是吗?客厅里这两个人的组合怎麽跟昨天不一样?」
我张开眼睛,用毛巾包着湿头发的宪钧蹲在我面前。
天亮了,这醉鬼已经洗好澡,手上拿着吹风机,另一边的庭筠还没醒来。
「不去吹头发蹲在这干嘛?」
「喔……我一醒来发现客厅有两个人,就赶快冲去洗澡,洗好才想到林晓苹好像没这麽高。」
「人家是大家闺秀好嘛?最好是会来你宿舍睡觉。」
「你这是在讽刺自己还是江庭筠?」
我伸出右脚踹了一下他的肩膀:「对昨天扛你回家的恩人客气点!」
「是!」他叹口气站了起来。
「干嘛?很失望吗?」我似笑非笑看着他。
「当然啊!」他无奈地耸耸肩:「我去浴室吹,免得吵醒她。」
如果知道昨天晓苹差点就吻了你,你一定会很开心吧?
如果知道是我阻止了她,就算我是为你们好,你还是会杀了我吧?
你渴望着那个吻,即便是有毒的。
「你今天有课吗?」整理好的宪钧从房间背了背包出来。
我翻出包包里的行事历:「下午两点。我先回宿舍洗澡吧。」
「那她呢?」
「你自己问啊~她比较想给你问。」
宪钧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瞪他一眼,起身去摇庭筠的肩膀。
「庭筠!庭筠!天亮了,你今天有课吗?」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看清宪钧坐在我身後,马上坐直了身体。
「宪钧要去学校上课,我要回宿舍,你如果有课看要不要搭他的便车。」
红着脸的她,羞涩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