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篇
茂胜焦急地站在闪着刺眼的红灯,大刺刺写着「手术中」的门外,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回踱步着,不时还从口袋掏出手帕擦拭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尽管教学医院有着设备完善的空调设备。
瑞伯台风刚肆虐过本岛当晚,当一切的破坏刚告一段落,茂胜正要睡在从购物频道买来的磁器垫床上,想要很甜蜜很安稳的睡着时,忽然,影芸紧紧抓住茂胜的手说:「老公,我好像要生了!」
一阵稀哩哗啦的声音急切地敲打在玻璃上,又开始下雨了。
茂胜赶快翻个身便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行李包,望着嘴角依然漾着甜甜微笑的影芸说:「没问题,就像我们已经演练数次那样,没问题。」然後就马上要冲到车库发动车子,一边还用行动电话联络医生。
一道闪电凌空劈下,白赤赤的光幕映得茂胜有些刺眼,但更叫茂胜刺眼的是,他的爱车,以及路上的许多车,正都泡在一片汪汪大水之中……!
同时间,躺在磁器垫床上的影芸,因为阵痛逐渐加剧,等不及茂胜上来接她就迳自下楼。一道闪电凌空劈下,影芸一个失足从楼梯上跌下来。
豆大的雨点正乒乒乓乓打在落地窗上。
***
哇……哇……一阵清脆的哭声,伴随着老婆用脚的推摇,茂胜方才从梦中被拉回现实。
看看时间,是该起床冲奶喂儿子的时候了。
茂胜的儿子,正是贺伯台风刚肆虐过本岛当晚,他的爱车泡汤,影芸从楼上摔下来时,茂胜背着爱妻涉水到医院後出生的宝贝啊!
茂胜起身冲奶ˋ测温ˋ喂奶ˋ换尿布,熟练如行云流水地完成後,他已经从深深的困意中完全清醒。
茂胜看看挂在墙上和影芸结婚所照的三十六寸婚纱照旁的挂钟,三点四十七分,冰箱的马达转动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离天亮还很早,想睡又睡不着。茂胜索性又坐回也是从第四台购物频道买来的按摩躺椅上,看着原本「川」字现在变成「卜」字的床上熟睡中的两个最爱,思绪遄飞,又回想起那年夏天到芦竹沟之後所开始的点点滴滴。
是的,当年茂胜一退伍北上後,很快就在某传播公司找到了工作,专门负责文宣广告的平面文字编辑与排版。
为了尽早实现他对影芸的承诺,茂胜几乎废寝忘食的努力表现。
不到两年光景,他就升任该部门的小组组长。
然後茂胜在同事与好友的帮助下,浩浩荡荡开了八辆礼车,怀中带着镶有一克拉南非天然真钻的白金戒子南下,风风光光娶回了影芸,兴高采烈地在希尔顿大饭店吃了喜宴。
如今,连儿子都十三个月大了。
只要茂胜一下班,儿子就像无尾熊抱着尤加利树爸爸,或玩或撒娇直到睡着。
「又睡不着了啊!」一个翻身摸不到茂胜身体的影芸,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老公坐在按摩椅上说。
「没有啊!」茂胜撒谎说。「等儿子打咳,顺便看看手上这份文宣有没有需要更改的地方,明天就要付印了。」茂胜说完抖着手边的文宣样本。
万人祈福,跃进兔年。
「飞跃一九九九跨年晚会」包含日间与晚间活动。
日间,在现场有义卖日光棒、赠送兑换券等活动,义卖所得将捐赠给慈善机构。
晚间,晚会的高潮戏是甫当选的新市长将亲临会场,引导现场大合唱,并带领大家一起敲响「健康钟」,点亮祈福棒。
而这号称为全人类幸福而唱的「万人祈福晚会」,将是世纪末跨年晚会最感人的设计之一。
「快点睡啊,明天还要早起耶!」影芸说完翻过身就继续睡觉。
「喔!」茂胜身个懒腰,然後习惯性只手探到胸口,把玩着影芸到南鲲鯓代天府为他求来的平安符,平安符里还有茂胜原本就放在皮夹的签诗。
「你们必须同甘共苦。曾经是连结成一体的两个生命,後来分开了,各自来到这个美丽世界。你的整个一生都在向她走过去,她的整个一生也都在向你走过来。等你们彼此找到後,就又成为一个生命共同体,同甘共苦。」
茂胜乾脆放松整个身体瘫痪在从第四台购物频道买来的按摩躺椅上。
面对着影芸坚持要从她娘家她的闺房墙上挂着的西雅图夜景拼图,和茂胜利用影芸最精采的那张照片翻拍成的拼图,就这样一边凝视着这两张拼图,一边让思绪再度回到那年初到芦竹沟的情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