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兵有情 — 九十八個饅頭

***14

『今天最後要与各位听众分享的这封信很特别喔,这个高雄的林班长洋洋洒洒足足写了有三张六百字稿纸份量的信,可是呢,咳,咳,咳,对不起,天气变化太快,主持人我有点受到风寒了,可是呢,他的内容重头到尾只有五个字《影芸我爱你》,呵呵,各位听众是不是很窝心呵,哈哈,希望这位影芸小姐现在有收听我们节目。OK,现在就为林班长点播这首IWILLALWAYSLOVEYOU。seeyounexttimeandhappynewyear,byebye。』

茂胜在营区晚上才开放的卡拉OK室听广播听得出神时,冷不防有人过来拍他的肩膀。

「同梯仔,破百了喔!」军械士阿辉仔说完在桌上摆着一瓶罐装咖啡。「庆祝一下吧!」

「你也是啊!」茂胜拉开拉环把咖啡罐往上一举和阿辉仔碰了一下罐子就就着瓶口喝起来,「退伍後有何打算吗?」

「打算,班长你说笑话喔!哈哈……」阿辉仔笑着说。「苦哈哈当了两年兵,我不先好好玩它一年半载怎麽会甘心呐。」

「玩也算是有打算啊!哈哈。」

「说的也是,哈哈哈。」阿辉仔笑得更理直气壮。

「对了,最近刚进来的菜鸟陈复兴,我打算收他做徒弟,你有意见吗?」

「班长你说了算,我就找另外一个罗,不会跟你争的啦。」

「OK,再乾一杯,庆祝破百。」

「庆祝破百。」

想当年,茂胜与阿辉仔是不是就这样各自被他们师父『杯咖啡释业务』给内定了继承人选,而分别接下如今的行政士与军械士。

「林茂胜班长,中山室有你的外线电话。」新连长传令阿洪站在卡拉OK室门口喊道。「是女生喔!」

「好。」茂胜一口喝光咖啡向阿辉仔点个头就离开座位,往隔壁的中山室而去。

***

「喂,我是林茂胜。」茂胜在还挂着圣诞节装饰的中山室拿起话筒说。

「喂,茂胜喔,我是影芸。」

「嗨,你好啊,有事吗?」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想你不行吗?」

「行,当然行啊,我也想你耶!」

「真的吗?你也会想我喔。」

「天地良心,上天为证。」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只是随便说说?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只是出於习惯或寻开心呢?」

「如果我以前靠说谎过活,必然会因为说谎而亡!」

「呵呵,我相信你就是了,别说的这麽严重嘛。」影芸说。「其实,是真的有事找你啦,只是被你说中了故意兜圈子啊,呵呵。」

「嗯,」茂胜把话筒移到另一边。「说吧,我正在听。」

「嗯,」影芸大概考虑了一下要怎麽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先说吧。」

「我小舅舅要结婚了。」

「嗯,然後呢?」茂胜等着影芸在说下去。

「说完了啊!」

「坏消息就是这样。」

「对啊,大吃一惊吧!」

「影芸你还好吧!」茂胜有点担心的说。「这算哪门子的坏消息啊!乱说。」

「你听不懂吗?」影芸好像很惊讶的说。「红色炸弹要你破费包红包啊!不算坏消息吗?」

「还好嘛,我负担得起。」茂胜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麽天大地大的事情,影芸真是吓死人都不打草稿。「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我妈叫你一定要来。」

「啊!」茂胜一听差点没把话筒掉下去。

「别急,别急,还有我阿公阿妈大舅公二伯公三婶婆四姑妈……,」影芸一口气念了一大串称谓。「够意思吧!」

「天啊!你没开玩笑。」

「呵呵,我就不信吓不到你!」

「可以只包红包过去,我人不用去吗?」

「哼,你试试看。」

然後茂胜讨价还价的和影芸商量怎麽办,影芸也说没办法!

但是,好不容易连未来的丈母娘都要见他了,茂胜说什麽也不能不到吧,丑女婿再怎麽说总是要见丈母娘的吧!

「林班长你怎麽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在中山室读报的政战士看茂胜挂掉电话後,脸色苍白的呆呆站在电话机旁,遂上前关心一下。

「没,谢谢。」茂胜说完便要离开中山室。

『六,五,四,』隔壁卡拉OK室正传来响亮的跨年的倒数计时声。『三,二,一,HAPPY-NEW-YEAR。』中山室的电视画面上,一位偶像歌手正背着电吉他,意气风发地站在舞台上,用力刷了一下吉他玄,一阵风驰电擎的旋律伴随着现场热闹的气氛,在跨年倒数计时的最後一秒全然引爆。

「喂!同梯的,」阿辉仔从後头叫住茂胜。「节目才开始你就要走罗!」

「我还有事。」茂胜撒谎说。

「偌,这个馒头给你。」阿辉仔说着便丢给茂胜一个馒头。「再吃九十八个就退伍了。」

「谢罗!」茂胜接下馒头说。

***

「还多久退伍啊?」坐在影芸小舅舅住家婚礼的喜宴中,影芸口中的大舅公这样问着茂胜。

「两个多月。」茂胜说着把手举起来比了个胜利的V手势。「正确说是还有六十五天。」

从没见过这款阵仗的茂胜,连用吃惊都无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这简直是家族聚会嘛!」茂胜对影芸说。

其实,影芸也不想让茂胜如此紧张,她也希望茂胜能轻轻松松的去面对她的家人,况且婚礼的筵席之後……想到这里,影芸自己也不禁有点坐立难安了……老天会祝福他们这对佳偶吗?

只见每个人都轻松自在的围着铺着大红桌巾的圆桌而坐,手拿着乌龙茶互相拜请,或啃着瓜子聊天说地。

「你退伍後有何打算?」二伯父对着茂胜说。

「先赶快找个工作,然後在依状况慢慢找个更好的工作。」

还没喝过喜酒的茂胜,这会儿简直大开眼界,尤其是对影芸她们家族庞大的亲属团。

茂胜简直如坐针毡。

「你甘真正甲意我影芸喔?」影芸口中的三婶婆说。

「这……这……是啊。」茂胜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

「阿袂喝酒脸就红了喔!」影芸的四叔公说。

顿时,一桌子的人马上哄堂大笑。

然後茂胜就像犯罪的人似的轮流被影芸的众家亲属发问;或像百货公司橱窗的模特儿般,被坐在其他桌的众家亲属上下左右打量。

而影芸因为必须在门口做招待,收红包,所以并没有全程陪在茂胜身旁。

总的来说,茂胜的评价似乎不坏。

好不容易等喜宴结束,送走其他宾客後,影芸过来带着茂胜往她家楼上而去。

「好热闹喔!」茂胜跟在影芸後头说。

「那可不,才四十五桌而已。」

「现在又要干嘛?」

「上去就知道了。」

「上面是哪?」

「佛堂啊!」

到了四楼,茂胜看到小舅舅和新娘子正在祭祖,影芸示意茂胜一旁正经点站好。

好一会儿之後,小舅舅才带着新娘子下楼,然後大舅公改叫影芸和茂胜过去。然後大舅公又重新捻香拜了拜王爷。

「保生大帝圣驾……,」大舅公口中念念有词。「他叫什麽名字?」

「林茂胜。」影芸说。

「查某孙影芸跟茂胜……。」大舅公又继续念念有词。

不知道大舅公在做什麽的茂胜,想问影芸「这是怎麽一会事」的话,又不好意思当着大舅公面前说出来,只好以「这是怎麽一会事」的眼神看着影芸。

影芸也俏皮地以「以後再告诉你」的眼神作为回答。

然後大舅公恭敬地拿起桌上一个红色木制的月形器具,向王爷拜了拜,就让这红色木制的月形器具其自由落体的往下掉。

这木制的月形器具顿时在地上几个翻滚後一分为二,一个凸面向上和一个平面向上。

大舅公弯身捡起来向王爷拜了拜,又继续念念有词,然後又让那月形器具自由落体往下掉。

依然是一个凸面向上和一个平面向上。

茂胜还是看不懂大舅公的举动,又碍於气氛过於庄重,只能用着眼神问着影芸「这表示什麽?」。

影芸没有回答,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样子摇着头。

就这样,大舅公一连重覆了七次让那月形器具自由落体往下掉,而这木制的月形器具也七次都是一个凸面向上和一个平面向上。

「影芸啊,你们可以先下楼去了。」大舅公了然地说。「舅公和你爸妈有事要商量。」

「好。」影芸欣喜的回答,然後就带着茂胜离开佛堂。

「大舅公在做什麽啊?」根本都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的茂胜,在下楼梯时终於忍不住又问影芸。

「筊杯啊。」

「筊杯做什麽啊?」影芸没有回答,只是脸红的笑了笑。茂胜看她没有回答又问怎麽回事啊?

「以後再告诉你啦!」影芸就笑兮兮拉着茂胜的手到客厅看新娘子向公婆敬茶。

原来,原本反对影芸和茂胜交往的妈妈,在和影芸经过几次不算愉快的争执後,向来没有主意的父亲说:「不然我们去筊杯问王爷好了。」

像影芸她们家这种靠天吃饭靠海维生半渔半农维生的庄稼人家,在遇到种稼或大家意见相左的时候,他们向来都有筊杯问神的习俗。

如果要说他们过於迷信的话,倒不如说是他们原本的方向就是不错,只是藉由筊杯问神这种仪式来结合大家的力量共同努力。

否则影芸他们家原本红瓦石砖的大杂院,也不会有今天的连三栋四楼透天厝,前後各有三个篮球场宽的晒谷场可住。

然後就决定在影芸她小舅舅结婚这天,趁大夥亲戚齐聚一堂时,由大舅公向王爷筊杯请示。

结果,一连七个「有杯」,表示王爷肯定影芸与茂胜的交往并不是坏事,所以反对的妈妈也只有默默应允。但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未来如何!最起码,影芸她二婶就很不看好她们。

不过茂胜知道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是怎麽回事时,是以後的事了。

......未完续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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