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雪的事，安子睿并没有忘记，一回到住所，他就直奔董妈桑的办公室，将学校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出来。
「林？」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的董妈桑听完他的报告後，捕捉到一个关键字。
「她的姓……有问题吗？」林这个姓氏很常见，但董妈桑的反应好像想到了什麽。
「这件事由我来查，你暂时别主动跟那女孩接触，」董妈桑拿起搁在菸台上的菸卷，吸了一口又呼出，霎时整间办公室弥漫着好闻的气味，「若是她来找，你就应付一下，别多说话。」
「好……」安子睿点点头，表示会遵守叮嘱。
「所以昨晚打给我的那个男人，是你的导师？」董妈桑一转兴味，手托着下巴笑得异常灿烂，反倒是被问的人绷紧神经，抿唇摇头地回不是。「既然不是，你怎麽跟他这麽亲近？」
安子睿在外一向沉默寡言，见到陌生人来访更是能躲就躲，除非是董妈桑要求打招呼的人，否则他都采取惜字如金的策略站在角落，宛如一尊娃娃。
视线开始飘忽不定，他开始想该怎麽回应董妈桑的问话，不过还没能理出答案，董妈桑又开口调侃：「听客人说，你在『工作』时开朗多了，害他们总是处心积虑想把你弄坏──」
「是老师自己来缠我的，我只是……昨天帮了他一点忙，他觉得时间拖太晚，希望我留宿而已……还有，比较开朗是谁说的？我根本没有这样的情况！」安子睿对於开朗说甚是不满。这是他敬业的表现，何况取悦客人本来就是这行业的规则，工作期间顺着顾客说些讨好的话，为的是要让对方心甘情愿再次光临，这些都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只是工作，是工作！
董妈桑在办公桌前挑眉看着燃起火的安子睿：「被人误会就会跳脚是你的缺点，这点要改一改。」
发现自己越讲越激动，安子睿语气稍微和缓收敛：「……我会改进。」
「那名老师没有问题吗？」董妈桑再次将话题转回原路。
「他……只是比较缠人，大概没什麽问题吧。」
「但他不是导师却很照顾你？」这点难道不奇怪吗？莫不成现在的老师都这麽克尽职守？
「他才没有照顾，会接近我纯粹是出於好奇而已，因为他儿子的名字跟我一样。」
「是吗──」董妈桑吸了口菸卷，然後慢慢吐烟，再道：「他是出自於好奇，那你是出自於什麽？」
「什麽意思？」安子睿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还能什麽意思，你是我养大的，从头到脚有几根毛我都知道，依你那不理人的性格，老师想『无酬』留你下来过夜，简直比登天还难吧。」董妈桑当然晓得安子睿是顾客至上型的孩子，若老师刚好是那种需要服务的人，两人私下谈好，瞒着她接下外快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老师不是客人，我才没这麽傻，还给他机会抓把柄。」
「不然你无酬答应过夜是为什麽？」
为什麽？就拗不过程子睿才留下的，跟程诺予一点关系也没有……对!他才不是因为程诺予才答应过夜──
「我……他儿子不知道为何很喜欢我，然後今天幼儿园有园游会，他希望我参加……啊，昨天过夜是因为我帮老师顾儿子，顾得有点晚了才硬被说服留下的──」安子睿越说越心慌，讲到语末视线已撇开，不再直视着董妈桑。
「就这样？」
面对董妈桑疑惑的语调，安子睿选择噤口沉默。
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这麽轻易就妥协留下，他大可不理会程子睿，坚持走人，让一个小孩子失望又不会影响自己什麽……
「看来得先帮你查查老师的底细才是。」董妈桑见安子睿眉头皱到快打结，决定先替他把个关。
「他就是一般的老师，只是比较多管闲事而已，董妈桑不需要浪费心神去调查，我以後也不会再跟他有任何接触！」没想到安子睿一出口就是要她打消探听的念头，这点倒是让董妈桑有些讶异。
其实昨晚接到程诺予的电话时，她嗅到不妙的气味了。那男人的字句中充满了『照顾』的氛围，而安子睿这孩子特别吃这套。但对方毕竟不是客人，董妈桑自然不能用店规提醒他注意，所以安子睿一旦沉溺在老师的妙语下，最後受伤的肯定是他自己。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他是名老师，老师对学生好只是义务，希望你能明白。」董妈桑搁下手中菸卷，走到始终低着头的安子睿面前，语重心长道。
「……嗯。」
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回应，董妈桑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意思意思地安慰一下。但安慰完，正事还是得做──
「明天有客人，预约下午两点三个小时，结束後就可以休息了。」
安子睿有些踌躇，不过还是接下董妈桑递来的信封。
「怎麽了？你不想接？」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董妈桑便直言问了。
「没有，只是结束後我想出去逛逛……」为了躲避追问，他选择对董妈桑说谎。自己私下答应Steve先生晚上七点碰头，若前一位客人预约到五点，他其实没多少时间可以调适……
「身体没问题的话，都随你。」
「嗯……」
最後，他还是硬着头皮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