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睿,打招呼是人类互相嘘寒问暖的一种对话,不需要真心的加持也能进行。」原来一般的礼貌问候对安子睿而言,是难以理解的行为,这就不难想到为何他在学校总是独来独往。
「不在乎对方,为什麽还要嘘寒问暖?」他是真的不懂。会跟董妈桑互道安好是因为董妈桑是照顾且养育他的人,而向Steve先生打招呼,是因为他是客人,不可得罪,至於陈俊乐,只要他们还是朋友的一天,互相问候也属正常;然而陌生人只是一眼瞬间的生物,也许这辈子不会再见,那又为何需要浪费唇舌去打这个招呼?
程诺予整个惊呆了,该说安子睿的个性是单纯不做作呢,还是纯粹天生懒?难道他的父母没教过儿子见阿姨要叫阿姨,见叔叔要叫叔叔吗?这未免太夸……不对,他从没提起父母的事,光是这点就很诡异──
「你妈妈她──」
程诺予正想问关於家庭的事时,却被自家儿子打断,本来离开的程子睿突然咚咚咚地跑回来,手里还拿有小纸条,着急地四处张望。
「Mandy妈妈,请问Mandy在哪里?」他劈头就问隔壁的家长,让一旁的程诺予和安子睿满头问号。
「她刚才跑去找老师……啊,在那边。」几乎是那名家长一指,程子睿就往那里奔,只见他跑到女孩面前,一把抓住对方,脸同时凑了过去,接着就出现了令程诺予下巴掉下来的场景──
他家儿子居然直接亲上人家的嘴!
「喂喂喂,现在是什麽情况?」身为父亲看到儿子这样强吻别人,而且还是在对方家长面前,他要拿什麽脸去解释啊!
「程子睿!」
「老师,我已经亲到一个人了!」儿子完全不把父亲的怒喊当一回事,他举起小手朝老师报告一声後,又跑回来亲了程诺予,「老师,这是第二个!」
「等等,这是什麽游戏──」
就在程诺予丈二金钢摸不着头绪时,儿子已转向安子睿,但有别於之前的『强吻』,这次程子睿用手温柔地捧起他的脸,当然最後还是直直地给他吻下去了。
「YA,我任务完成了!」程子睿扬起大大的微笑,跑去师长那头交差,只见幼儿园的老师表情尴尬地朝他们点头,再对程子睿说了几句话後递上一盒礼物。
「拔拔,我很厉害吧!」面对灿笑如花、捧着礼物的儿子,程诺予顿时无语问苍天,头上一群乌鸦飞过。而被亲的安子睿也没好到哪去,他惊讶地摀着嘴,耳根红的不像话。
「你到底在玩什麽?」从儿子手中抽来那张被捏烂的纸条,仔细一看,上头写有『任务:亲三个你喜欢的人,并跟老师报告,过关者可以拿到礼物!』的字样。
「亲亲的游戏!」然後程子睿依旧顶着纯真无邪的灿烂笑容,很不怕死地复诵。
「上面明明有附注,亲脸颊就好,脸颊是这里、这里好吗?」程诺予指着自己的颜庞,语带无奈地解释。
程子睿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下面的字我看不懂。」
没错,症结点就在上方写有任务的字旁都细心地标上了注音符号,唯独附注部分没有,儿子才幼稚园,哪懂得意思。程诺予已经不晓得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他扶着额,用眼角余光瞥向安子睿,只见他双臂抱膝,整个人蜷成一团,耳梢的烫热似乎仍未退去。
「你看,你把子睿哥哥吓坏了,快点道歉。」
程子睿一听,连忙搁下礼物,心疼地拍拍安子睿的头後,又展开双手地抱住他:「子睿哥哥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但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所以我才想要亲你的!」
任谁听到这甜甜的告白都会心软,何况安子睿并不是纠结在接吻的动作,而是──
视线不经意地飘过程诺予的嘴畔,使他白皙的脸胀得更红了,沉默许久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回应:「……没、没关系。」
可惜这三个字看在程诺予眼里完全没有说服力。
「如果是初吻的话,子睿是小孩,应该……可以不算数吧!」
听到这席话,原本染红的耳根像是被泼了冷水,热度浇熄一大半。只见他皱眉撇头,没理好气地回应:「神经病。」
「会骂我神经就表示不是初吻嘛,那也没啥好计较啦。」程诺予站起身,将一直挂在颈上的相机卸下,递给安子睿,「接下来是亲子活动,照相就交给你了,记得帮我多拍几张!」
程诺予嘱咐完毕後,就这样牵着自家儿子,高高兴兴地往运动场上走,开始一天的亲子活动,只留下安子睿瞪着手上的相机,无言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