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漂流到那时,我回想起寒辅的最後一天。记得那时我在学校附近的小吃店看到了单曜儒,当时他正在逗弄店家养的狗。
见到那抹柔和的表情,不禁视线也多停留了片刻。那个画面让我想起了哥哥,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用那种怜爱的表情逗弄着路边的狗。
开学那天当他出现在街道对面的那刻,我也马上就想起了那件事。那抹和初见截然不同的不耐神情让人在意、之後瞬时转变的柔和表情又更让人在意。他和方净俞的关系、後来不小心被我撞见的每一件事都让人在意。
当我察觉这份在意变得深刻时,我已经喜欢上他了。
不过这些事情我也只能藏在心里了,而且告白这事就已经用了我全部的勇气了。
轻叹了一口气,我拉了拉他身上又被他掰开的毯子盖回胸前。下秒,手臂上毛绒的触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微微转头,却在看见近距离的那团身影几乎无法动弹。
「啊──」我无法控制这尖锐的叫声从喉咙里发出。猛然站起身,抱着头跳过单曜儒的身体,直接跳上他旁边的单人床上。
还好床垫弹簧性够好,不然床早就……。
「嗯……」耳边传来单曜儒的呢喃声。
我顾不得其他,只顾着和眼前的生物大眼瞪小眼。
「汪──汪汪──」
我欲哭无泪。看着那只狗想走近却又因为单曜儒挡挡在那无法走近的模样,我倒抽了一口气,深怕下秒牠就跳上来。
「波波乖。」他没睁开眼却轻易的抱住那只白色的柴犬。我这才後知後觉的想起那只狗就是他大头贴的主人。
那只名叫『波波』的狗稳稳的用前面两只脚踩着他的肚子,一副气势逼人的模样。没一会儿又走回地面,那刻单曜儒忽然坐起身一把揽入波波,还一脸享受的用脸颊磨蹭他怀中的狗。
恐惧消散了,我突然有点羡慕那只狗,心里竟有种那只狗真好命的感觉。
无预警的的望见他睁开眼,我一惊,吞了吞口水。
他一脸迷蒙的看了看四周,当视线交错在一起时,他毫无反应。我愣愣的还来不及反应,见他低下头,下秒又猛然抬起头。
第二次撞视线交错在一起,他的眼睛也有了焦距。他睁大了眼,露出了万分精采的震惊神情。
「嗯……你好。」我尴尬地举起手,连自己在说什麽都不知道。
不过……他戴眼镜的模样怎麽看起来这麽无害。
他慢动作的放下狗,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四周,像是要确认这是不是他的地盘似的。
「你为什麽……?」
「我也想知道为什麽。」真的,我也想知道为什麽变成这样。「我只是想来探望你,结果却被你妈带进来了。」
「啊──」他无力的喊了一声,挠了挠因为躺着而变得有些凌乱的发丝,「妈也真是……你门没关,难怪波波会跑进来。」
单曜儒一脸生无可恋,也不知道他什麽意思。他叹了口气,扶着床缓缓地站起身。
就在他站起身的那刻,那只波波迅速的跳上床。
「啊啊啊啊──」看到牠离我这麽近,我吓得连忙跳下床。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等我意识到时我已经躲在单曜儒的背後,我紧抓着他的衣角。
忽然察觉自己的反应太大了,顿时有些羞愧。但我已经管不了那麽多了,反正我本来就没有形象这种事。
比起在意这些羞愧,我更在意那只生物。
「汪汪──」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反应激怒牠还是怎样,波波一直不停的对着我狂吠,甚至又跳下床想走来。
我紧抓着他的手臂,已经做好让他帮我挡的准备了。
「你……怕狗?」单曜儒慢动作似的转过头。
我还没说话,就在那一瞬间,我感受到小腿的绒毛触感。知道那是什麽,我恐惧的将脸埋进他的後背,忍不住哀求,「单曜儒,我现在真的很想死,你快把牠带走,我求求你!」我语无伦次的说着,紧闭着眼,深怕牠就这样咬上我的腿。
而且我今天还穿运动短裤啊……。
下刻,他无奈的叹息声传入耳内。他移动脚步,没有他在前面倚靠着,空虚感马上席卷而来。
他轻柔的嗓音回荡,「波波来。」
忽地,周遭一片宁静。我呐呐的睁开眼,发现房间内只剩我一个人这才稍微安了心。
不到一分钟,单曜儒又回来了。
「我关进我妈房间了,你可以放心了。」
我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但狗离开了,却又有一个问题了……我看着眼前的人,一股无所适从涌上。
我尴尬的移开视线,试图打破这奇妙的气氛,於是开口解释,「我是想你这麽多天没来了就来看看你……刚好碰到你妈,她好像很忙就叫我在这待一下。对了,你妈妈叫我提醒你六点半要吃药。」
「喔。」
「你还好吧?」我小心的偷偷抬眼看了下他,发现他好像也对这情况感到不自在,表情也有点僵硬。
「……现在是我比较想问你这句话。」
他这麽一说我才後知後觉……好像的确是我比较有事。
他吞完药丸,直接灌入大瓶矿泉水。我移不开视线,看着他的喉结因而滚动,水痕还流过他的嘴角。
我吞了吞口水。
心脏太奇怪了,我拍了拍躁动的胸口,伸出手顺手抽过餐桌上的面纸给他。
「……你家很漂亮。」咽下想问的话,我说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你想说很小吧。」他勾起唇,瞥了我一眼。
他家的确不大。客厅、开放式的小厨房,还有两间房间。若以一个家庭来说的确算小。
「可是……很像一个家啊。」我感叹的说出口。指了指进来时就注意到那挂在客厅上的油画。
那是一幅外观漂亮、精致奢华的豪宅。
「我家就像那样,但是却没有任何家的感觉。」
但是他的家却充满了一种淡淡的温馨。
「我以为要有爸爸、妈妈才算是一个家。」
他的神情平静,但眼眸里却流露出迷茫。
「你错了。」他诧异地瞪大了眼,我别过眼想忽略他镜片底下呆萌的表情,接着说,「避风港、归属感,这才是一个家。」目光转向那幅画,我勾起唇,「如果是照你说的话,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才能符合这样的条件?又有多少人符合了那样的条件却没有因而得到了安稳。」
或许我就是後者。
他轻笑出声,「也许你说的没错。」
蓦地,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我转回头,看着他接起电话。
「净俞……没事,睡一觉起来好多了。」他瞥了我一眼又立即移开了视线。
听到他话中的人名,心里的酸涩又浮现了。
我怎麽忘记了。一心只想来看他,但却忘了自己和他的身分多麽的不合宜。
思及此事,心脏已经不痛了,可是胸口那股沉闷的感觉仍未消逝,好似比之前更加的闷了。
「嗯,我会注意的。」
他挂上了电话,我的眼睛仍移不开他的脸。
「她很担心你啊……」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我艰涩的开口,「我知道你很喜欢她,但是你这样只会受伤的。」
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这麽说。可是我还是希望,如果我们之中有一个人受的伤可以少一点,那那个人要是他。
沉默了数秒,他启唇,「你问过我为什麽会喜欢净俞,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