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他明知道她不喜欢名牌,不会花什麽大钱,却还是丢给她一张黑卡,好像那张黑卡就是他们在一起的等价交换,好像他跟她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
他每次都说,不是这样的,但每次只要她花了大钱,他就会露出心安的表情。
愈是这样,她愈气,可是她没有可以让他痛的办法,所以只能没事就用他的名义去买画,顺便赞助心爱的外甥女。
「可是、小阿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们不就……」
「对,在一起很久了。」久到他都为她量身打造了这金屋,却还是等不到他说过的承诺。
杜南萱再也无法假笑了,那张绝美的脸上有的只是绝望,对一个人的绝望,以及对爱情的绝望跟,对自己的失望。
「我很糟糕吧,所以小夜,千万别,别走上那条路,好吗?」
孟白夜摇摇头,「小阿姨你才不糟糕,这个爱情也不糟糕,如果,他真的不爱你,那为什麽这间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是阿姨你最喜欢的呢?」
仅仅是一句话,就让杜南萱的眼睛,不小心掉下一滴泪,她知道啊,她当然知道他的爱,可是他贪心了,贪心到两边都不想放,甚至还介绍她跟他老婆认识,让她讨厌不起她,甚至异想天开的以为,她们可以和平共处。
杜南萱抓了抓头,「可是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想谈这种,永远无法在光天化日下牵手的爱了。」
这句话太过残忍,像一把利刃,不着痕迹的就把孟白夜曾有的一丝遐想给割破。
无法牵手的爱。
然後,三个人都痛苦的爱。
她想起夏光时那已经藏了太多痛苦的笑容,她绝对不能,让那样的笑容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两人各自带着复杂的心情正要离开,却迎面撞上了那个男主角韩思年,一瞬,孟白夜惊讶的想起,那男人就是前阵子晚上出现在杜南萱家的男人。
「你怎麽知道我来了?」
「我让保全注意,一旦你解锁回来了马上通知我。」韩思年看起来头发虽然参杂着许多白丝,但俊俏的脸并没有因为老化而消失,反而变得更有成熟男人的帅气,但他看着杜南萱的眼神,却是那样悲伤。
「正好,钥匙顺便还你。」杜南萱随手将钥匙丢在客厅的桌上,好像那东西她一点也不在意。
他没有拦她,也没有阻止,这场道别礼貌的像个虚假的情境剧,但孟白夜却嗅到,两人的悲伤早就满溢,满过了头却谁也没表现出来,只能任由眼泪积在猴头间,谁也不能哭出声。
因为,如果谁先回了头,又会被卷进那反覆的漩涡中,一遍又一遍。
孟白夜差一点又要哭了,但她知道,最想哭的人都没哭,她绝对不能抢走了她的眼泪,所以只能拼命的忍着,紧咬着嘴唇不敢吭声。
一路上开了快一个小时,杜南萱才淡淡的吐出一口气,「我们小夜,又长大了,长这麽快,阿姨会寂寞的。」居然开始学会如何体贴别人了,她欣慰的笑了,正想摸外甥女的头,却又在一半时收回了手,她猜这摸头的位置一定是有了主人了吧,不然孟白夜那时也不会那样闪躲。
「那我,再长慢一点,少喝点牛奶好了。」
太过纯真又太过耿直的一句话,让杜南萱原本想憋笑,最後还是忍不住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可爱死了我的外甥女啊!」
孟白夜则是完全状况外,完全不懂这句话哪里好笑,但,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谢谢你啊小夜,如果没有你陪我一起来,可能还是结束不了吧。」
孟白夜这下全明白了,可是又很心疼,就算不是为了确认画,她也随时能陪杜南萱来啊。
*
公园旁的小沙坑,有个小女孩一个人自得其乐的挖着土,盖着自己想像中的城堡,无邪到令人怀念,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否曾有过那样天真的时候。
到底,一段错误的感情都是怎麽开始的呢?
那不该存在的心动,又该怎麽抑止它不会发生呢?
孟白夜无聊的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的无限回圈,那些问号就跟这个图案一样,没有答案。
一阵清淡的苹果香从背後飘来,但却没听见脚步声,她直接拿着树枝转身一戳!正中红心。
夏光时定格在准备吓人的滑稽动作上,不敢相信孟白夜居然先一步的偷袭了他,他吃痛的瞪着戳在肚子上的树枝,「你是怎麽发现的?」
「那不重要。」
经过一个礼拜的休息,她身上的伤也都结痂,但夏光时忍不住轻蹙眉头的蹲了下来,「上次拿给你的美容胶你有擦吗?」
「忘了。」
「不是跟你说一定要擦吗?」
「听说上次那个人不是说要告我吗?怎麽到现在都没消息?」她转了话题的问,她不想说不想擦是因为,那是贺尚雅给她的。
她不想要她的关心,她不想当那个一面接受人家好意,一面偷偷喜欢人家的男人的人,那会让她更加讨厌自己。
「不知道,但听说他并没有提出告诉。」夏光时轻描淡写的说着,但事实上,是因为他跟张牧全两人,各自去跟不少学长们打了招呼。
『真是废物,居然对这麽可爱的画家下手!』
这大概就是他们帮张家柏宣传事蹟後最常听见的评价,然後当他要报案就故意被吃案,当他带着律师来,反而警方这边提出更多不利的证据让他吃鳖,甚至,他们已经打算等他餐厅开幕後,要三天两头去那里抓违停。
虽然没办法好好的揍他一顿,但夏光时已经尽力让这种人受到惩罚了。
即使如此,还是无法弥补他心里的愧疚。
如果那天孟白夜真的发生什麽事,他一定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吧。
察觉到颇有压力的视线,她忍不住问,「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夏光时揉揉她的头,「看你怎麽长得一脸洋娃娃却力大无穷啊。」
「……」他还在开她破窗的玩笑,这个哏怎麽可以玩这麽久。
「孟小姐?最近很常在外头看到你啊,难怪画廊最近都不怎麽开了。」才刚刚扑空画廊的陶年盛,很意外居然在附近的公园碰到孟白夜,一脸又惊又喜。
「陶伯伯,抱歉啊。」
他连忙挥了挥手,「没事,我以前还想,明明是那麽年轻的女孩儿,却老是不出门交交朋友,很是替你担心呢。」
「不过,陶伯伯应该很常去那吧,就连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也是您提醒了我……」夏光时加入对话,对陶年盛总是一种亲切感。
「唉,我都这把年纪了,没什麽朋友,毛兄他自从上回生了病,最近也都不怎麽出门了。」
孟白夜一听见毛崇富的近况,忧伤的垂下了眼。
「不打扰你俩约会啦,先走啦。」陶年盛笑了笑,看着这对可爱的年轻人,青春的气息令他向往又欣慰。
「才、才不是约……」
孟白夜还在原地脸红的想要争辩,转眼夏光时却早已走远。
「要丢下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