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里回荡稀疏的聊天声,我和慕澄并肩而坐,虽然假装自若地望着窗外的街景,我的心思却不停飘到前方的身影上。
「不要啦,这张好丑喔。」
「会吗?我觉得很好看耶。」蒲诗青就坐在我前面的座位,她跟斯文败类开心互动的模样,彷佛无数根尖锐的针,不断刺进我心坎里。
为什麽会如此难受?我明明没有这麽在乎她啊。
「花宇泽,你干嘛都不说话?」沉默许久,慕澄忽然出声道。
「玩了一整天,觉得有点累了。」我只是淡然一笑,随即又把头侧回窗边。
「你很逊欸,这样就喊累。」我没有回答,自顾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望着窗外,没发现慕澄此刻尽显落寞的神色。
「世儒哥,今天谢谢你带我出去玩。」不知过了多久,蒲诗青起身准备下车,离开前不忘跟斯文败类道别,眼神隐约飘过一丝不舍。
「拜拜,到家密我一下。」密我一下?难不成这斯文败类也有蒲诗青的FB?
「慕澄,拜拜。」
「拜拜,明天学校见。」蒲诗青转身的同时正好与我对到眼,虽然神情瞬间变得冷漠,却出乎意料地对我挥手道别。
「拜拜。」我凝视着蒲诗青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中。
「咳咳…」慕澄轻咳了声,略显不屑地看着我。「我现在可以百分之两百的确定,你喜欢蒲诗青。」
「喂,你这是…」慕澄怎麽会突然说出这麽莫名其妙的话?我一时慌张,赶紧摀住她的嘴。「你小声点啦,等等被斯文败类听到怎麽办?」
「嗄?」慕澄拨开我的手,并一脸困惑地问:「什麽斯文败类,他谁啊?」
「就…」不小心将这谑称吐了出来,我尴尬地回答:「坐在你前面的那个人。」
「原来是指他啊,不过话说回来,什麽是斯文败类?」
「呃,斯文败类的意思就是…」後来,斯文败类在蒲诗青下车的地方的後两站下车了,我和慕澄则是坐到快终点站才下车。
「糟糕,已经这麽晚了!」慕澄拿起手机瞧了下时间。
「怎麽了吗?」我和慕澄慢步在夕阳的街道上,时而拂来凉爽的晚风,令我勾起前世那些,随着岁月逐渐模糊的美好回忆。
「我妈说我六点以前要到家,等等铁定又要挨骂了。」
「有我这个护花使者在,应该没关系吧。」从小慕澄与我出去,时常会超过时间才回家,某几次索性就待在我家吃晚餐,薛爸妈只要知道慕澄是和我出去,就会莫名地感到放心。
「对耶,我就说是你害我迟到的,这样就没问题啦!」
「我好歹教你数学这麽多次,你这样太不厚道了。」虽然我满脸欣喜地跟慕澄聊天,脑海却不时闪过方才,蒲诗青与斯文败类相处的情景。
「呵呵,我开玩笑的啦。」其实仔细想想,蒲诗青的功课好人缘佳、长得又漂亮,有一两个关系较亲密的异性朋友,也是很正常的吧?况且我和蒲诗青同班,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相信时间久了,我也能够更了解蒲诗青,并跟她重修旧好吧?实在不必为了一点风吹草动就庸人自扰。
回到家後,我果断申请了FB的帐号,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掌握使用方法和常用的基本功能。
顺带一提,我第一个加入的好友便是慕澄,透过FB与她文字聊天,我深刻体悟到『术业有专攻』这句话,慕澄的打字速度跟说话一样快,相较之下,我的打字速度慢得像蜗牛在爬。
『为什麽我看不到蒲诗青发的贴文?』
『她有设定隐私,要跟她成为朋友才看得到。』
『是喔。』我看着FB上的邀请选项,不经意发楞起来,如果现在就去问蒲诗青能不能加好友,八成会被拒绝吧?还是等关系有所好转时再去问吧。
『你喜欢蒲诗青吗?』准备关掉FB去就寝时,慕澄又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没有。』
『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我说谎了,其实是有的,只是我没有勇气承认罢了,彷佛只要承认了,我就真的肤浅又滥情了。
偶尔我会问自己,倘若蒲诗青长得不像春梅,我还会去注意她,甚至喜欢上她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吧。
几天後,段考成绩出来了,我拿到全科满分的成绩,并获得全年级第一名的殊荣,其实我本来有几题答得没信心,想不到成绩比预期来得好,令我喜出望外。
「据说这间学校创校以来,段考拿过满分的人还不到二十位…」站在学校穿堂的布告栏前,泰雄语气兴奋地说:「花宇泽,你真是太神啦!」
「运气好而已,刚好出的题目都是我有读到的。」最近时常听到旁人的赞美,一开始感觉怪难为情的,听久了竟也逐渐习惯了。
「你这样谦虚可是会惹人厌的。」
「呵呵,不然我该好好四处炫耀一番吗?」
「不过蒲诗青也很厉害,只答错一题,排名全校第三。」乍然听到蒲诗青的名字,我的胸口感到一阵怦然。
「你这个不正经的家伙拿到全校第十的成绩,才真是跌破我的眼镜呢!」我不禁揶揄道,平时泰雄给人稍嫌散漫的感觉,虽然知道他的功课还不错,但居然能考进全校前十名,无疑是匹黑马来着。
「彼此彼此,话说全校第二到底是何方神圣?让我来瞧瞧。」泰雄走近布告栏,视线专注在上头张贴的成绩单。
「天啊,我一定是还没睡醒…」泰雄不知为何木然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花宇泽,你快来打我一拳,听说在梦里被打是不会痛的。」
「你又在发什麽神经了?」见泰雄的诡谲反应,我好奇地朝成绩单上一探究竟。
「呃…」见到名字的瞬间,我完全可以理解泰雄为何会有如此反应。「我到底看了什麽?难道世界末日真的不远了?」那是即使我想破了头,也绝对猜不中的名字。
全校第二竟然是,姜旭阳。
「我不相信!」泰雄神情激动地说:「姜旭阳怎麽可能考这麽好?他一定是花钱买通出题老师,肯定是这样没错!」
「很有可能,听说他们家满有钱的。」我频频点头附和,那个欺善怕恶的纨裤子弟功课居然这麽好,真叫人不敢相信,我铁定是来到平行时空了。
「你看,是温学长。」此时,耳边响起一片骚动声,且声量逐渐增加。
「天啊,真是帅得太犯规了!」
「一阵子不见,感觉温学长又变得更帅了。」周遭的人将视线转移到同个方向,女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发出赞叹声,并流露爱慕的眼神,彷佛现场来了什麽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天啊,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泰雄随着众人转头,下一秒竟也露出崇拜的表情。「温学长!」
那位温学长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能让现场的气氛瞬间为之沸腾。
「呃…」抱着好奇心转身一瞧,我的心霎时凉了一半。
「你还是这麽招摇啊,世儒。」不远处的两女一男朝穿堂走来,步伐稳健身姿优雅,散发一股不凡的气质。
「没办法,谁叫成绩单贴在穿堂这。」那男人轻推眼镜,露出温暖迷人的笑容,顿时周围又是一阵骚动。
「路上满满都是世儒的爱慕者,害我以为是在走星光大道呢!」那高挑俊俏的身影,我不会认错的。
那众人口中的温学长,正是和蒲诗青去约会的那个斯文败类!
「泰雄…」我搭着泰雄的肩膀,既惊讶又困惑地问:「那个温学长,他是谁啊?」
「温学长喔,听了你可别吓着了…」面对我的问题,泰雄侃侃回答,话语间难掩仰慕之情:「他的名字叫温世儒,是三年级的第一名,从入校以来每次段考都是全校第一,更恐怖的是他每次都考满分,唯独有次段考得了重感冒,才不小心答错了一题。」
「天啊,太厉害了!」听闻,我不禁发出惊叹。
「先别急着惊讶,更厉害的还在後头…」泰雄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而且温学长还会弹钢琴,之前参加钢琴比赛都拿前三名,听说他下个月还要去维也纳参加国际钢琴大赛,是不是很厉害?更可恶的是他还长得帅,完全就是不科学的存在啊!」
「这…」撇除长得帅不说,这个姓温的如此才华洋溢,难怪蒲诗青会对他有好感,想不到我的情敌竟会如此强大,不由得涌起一股烦忧。
「其实你大可不必来看成绩,反正你一直是全年级第一名不是吗?」温世儒一行人走到布告栏前,与他同行的女同学嘴里嘀咕着,也不知说了什麽。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看自己的成绩。」温世儒抬头看着成绩单,略带傲气的神情蓦然变得温柔。
「考得不错呀,全校第三名。」奇怪的是,他看的成绩单不是三年级的,而是一年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