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完饭後,我来到垃圾场准备整理资源回收,抵达没多久,姜旭阳也接着出现,今天是爱校服务的最後一天,这一个礼拜以来,我和姜旭阳彼此没说过一句话,我们因无视对方而没有产生後续的冲突,这样的情形令我感到意外,本以为依姜旭阳的恶劣品性,会继续来找我麻烦。
「花宇泽。」爱校服务快结束时,姜旭阳冷不防地找我搭话。
「干嘛?」我冷漠地回道,内心却是一阵错愕,不过更让我错愕的还在後头。
「那天是我太冲动了,谢谢你出面阻止我…」我是不是听错了什麽,姜旭阳竟然开口向我道歉?「不过我还是很讨厌你,你居然敢揍我的脸,幸好我的牙齿没断掉,不然你就死定了。」听到这里,我真怀疑姜旭阳是不是有人格分裂,一下子跟我说谢谢,一下子又出言恐吓我。
「听说你以前跟蒲诗青同班…」最近常听到关於姜旭阳的传闻,就趁这个机会来询问他本人,也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你喜欢蒲诗青喔?」
「你、你听谁说的?」姜旭阳顿时露出害羞的表情,与他平时蛮横自大的模样相比,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很多人都这麽说啊,而且你惹哭蒲诗青那次,在场应该没人不知道你喜欢蒲诗青吧。」
「这麽说也是。」姜旭阳叹了口气,面色有些沮丧。
「你喜欢蒲诗青很久了吗?那天看你们吵架,你好像被拒绝了。」我直指痛处地问,姜旭阳的脸色果真又更难看了。
「我喜欢她很久了,之前跟她告白过两次,都被拒绝了。」姜旭阳少了平时的嚣张气焰,略带哀愁地娓娓道来。
姜旭阳说他国小六年都和蒲诗青同班,原本毕业後要去国外读书,却为了蒲诗青而继续留在台湾,他说自己以前很调皮捣蛋、时常捉弄同学,蒲诗青说如果他再这样到处闯祸、不知悔改,就不再跟他做朋友,姜旭阳才因此收敛暴躁脾气,改善自己的乖戾性格。
「我和蒲诗青以前的关系还不错,本来我可以追到她的…」姜旭阳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居然以为自己能追到蒲诗青?不过就是家里有钱罢了。
「可惜她有喜欢的人了。」听闻,我的心头骤然一惊。「这是真的吗?」
「啥?」
「你说蒲诗青有喜欢的人,这是真的吗?」这是什麽感觉,为什麽我的心脏突然跳这麽快?一股莫名的苦涩在胸口油然升起。
「当然是真的,骗你干嘛?」
「她喜欢的人,你知道是谁吗?」我又接着问。
「我当然知道,他就是…」姜旭阳皱起眉头,困惑地说:「等等,你该不会喜欢蒲诗青吧?」
「没、没有啊。」我难掩心虚地回答。
「那你问这麽多干嘛?」
「就…好奇嘛。」现代的小孩心思都这麽敏锐吗?不过我只是对蒲诗青有好感,应该算不上是喜欢吧?
「想知道的话,你不会自己去问她喔?」
「突然这麽问很奇怪吧,等等被她误会就不好了,还是你告诉我吧,她喜欢的人是谁?」这家伙可真会捉弄人,刚才明明就快说出来了,却又把话吞了回去。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问吧。」姜旭阳收起方才的沮丧,神情不悦地说。
「别这麽小气,告诉我嘛。」
「你很烦欸,快滚啦!」我放低身段地恳求,姜旭阳仍是不肯告诉我,最後我只好放弃,悻悻看着姜旭阳扬长而去的背影。
待情绪冷静後,我仔细想想,就算知道蒲诗青喜欢的人是谁,其实也没有意义,而且如果去问蒲诗青这个问题,也只会让她对我更反感,重要的是我和蒲诗青同班,相信在朝夕的相处下,我迟早会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没必要因为好奇心而急於一时。
只是知道这件事後,我会在瞥见蒲诗青若有所思的神情时不禁猜想,她是不是正在思念那位意中人呢?蒲诗青的异性缘很好,跟男生相处时总是落落大方,实在看不出她早已心有所属。
「你又在偷看蒲诗青了。」泰雄顿然出声,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原来是你啊。」我假装自若地将视线移回书本上,淡然反驳:「我没有偷看她。」
「呵呵,你明明就看得很入神。」
「真的没有,我只是在发呆而已。」泰雄时常观察一些没人会去注意的琐事,该说他明察秋毫还是吃饱太闲?而且泰雄知晓许多朋友间的八卦传闻,我真心觉得他长大後可以去徵信社上班,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很快地来到十月,再过几天就是升国中後的第一次段考,由於我在班上的成绩名列前茅,所以同学们会在课余时间向我请益功课,正所谓教学相长,我在教导解惑的过程中获益良多,听到同学对我的感谢与赞美,也从中得到不少成就感。
前世的我很憧憬学识渊博的人,一直想成为诲人不倦的老师,或是悬壶济世的医生,只是碍於家境和当时的时空背景而未能从愿,如今我出生在和平的国家、小康的家庭,以及付出与回报相对平等的社会,相信只要努力,一定有机会可以实现这个梦想。
「蒲同学抱歉,可以请教你功课吗?」蒲诗青的功课也相当优秀,班上有些男同学常假借问功课之名,行接近蒲诗青之实,我默默看在眼里感觉不是滋味,却也束手无策。
「可以啊,我刚好有空。」虽然蒲诗青现在不会刻意回避我,见到我也会打招呼,但我们仍是存有芥蒂,互动并不热络,令我不禁懊悔亲吻她这件事。
「谢谢你,其实这里我不太懂。」倘若当时不要这麽冲动,如今我跟蒲诗青的关系肯定不会这麽糟吧。
「花宇泽、花宇泽!」我看着不远处的蒲诗青陷入沉思,慕澄冷不防地出声唤道。
「嗯?」我漫不经心地应声。
「你在发呆喔?」慕澄轻皱着眉。
「没有啊。」我将注意力移回桌前,并指着慕澄的数学课本。「这题的答案算好了吗?」
「算好啦,你看。」最常来问我功课的非慕澄莫属了,就连放假时她也会来找我问功课,虽然到最後总变成聊天居多的情况。
「不错喔,进步很多。」检查完慕澄的数学习题,我不忘夸赞她一番。
「当然,我可是很聪明的!」
「不过花宇泽,你真的有吓到我欸…」慕澄收起数学课本,一边说道:「以前你的功课很普通,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厉害啊?每次考试几乎都拿满分。」
「只要肯花时间读书,你也可以变得这麽厉害。」我莞尔一笑。
「不可能啦,我每次读不到十分钟就开始想睡了。」
「呵呵…」想成为老师或是医生,当然要从现在就开始认真读书,虽然有许多人觉得读书是件枯燥乏味的事,我却对此甘之如饴,只是现代的资讯传播过於发达方便,使人逐渐忽略了知识的可贵,和平安逸的美好,却也潜藏着使人腐朽的危机。
噔噔噔…
放学的钟声响起,我收拾书包时默默想着,今天是星期五,再来要过两天才能见到蒲诗青了,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但是会有这种想法,代表我比想像中还要在意蒲诗青吧,只是我刻意不去想、不去承认这件事罢了。
「蒲…」从蒲诗青身边经过时,我本来想跟她搭话,却被其他同学抢先了。
「诗青,我们走吧。」
「嗯。」看着蒲诗青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涌起淡淡的落寞,当蒲诗青走出教室时,她不知为何忽然转过头,正好和身後的我对到眼。
「拜拜。」
「嗯,拜拜。」蒲诗青挥着小手对我道别,我也假装淡定地予以回应,内心却是一阵怦然。
其实我是知道的,自己在平常反覆的日子里逐渐喜欢上蒲诗青,一开始只是因为她长得很像春梅,出自对春梅的眷恋与遗憾,才会特别注意蒲诗青,并在意乱情迷的冲动下亲吻了她,但她们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人,如今我喜欢上的是真正的蒲诗青,而不是春梅的替代品。
但是我却不了解蒲诗青,我没有参与她的过去,不晓得她为什麽会哭泣,不知道她喜欢什麽、讨厌什麽,才认识没多久就喜欢上蒲诗青,这样的我真是滥情得不可理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