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繁花軼事 — Chapter 1-2

出院後隔天,我和玲玲去妈妈的花店帮忙,因为正值暑假不用上学,而我在暑假结束後就升国中了,所以没有任何作业,平时闲暇的时间很多,若不找点事情来做,可是会闲到发慌的。

「哥哥,这题怎麽算啊?」

「让我看看。」准备升国小五年级的玲玲还是有暑假作业,她在花店的办公室里写数学题,我则坐在她身旁摺纸鹤,这些纸鹤是拿来装饰花束用的,前世的我不太会这种巧手的东西,但今世的我可不一样,除了拿手摺纸,对画画也很在行。

「哥哥。」玲玲忽然停下手中的笔,一脸天真地看着我。

「又遇到不会的题目吗?」

「不是…」玲玲摇摇头。「只是觉得,哥哥你好像有心事。」

「啊…」真不像十岁小女孩会说的话,竟然能察觉到我的心思。「玲玲,你怎麽会觉得我有心事?」

「我乱猜的。」玲玲接着说:「因为哥哥你出院後就变安静了,以前你很爱说话,就连我在写作业时也一直找我聊天,害我都没办法专心,虽然变乖了的哥哥很好,可是都不说话,感觉也满无聊的。」

「呵呵,原来是这样。」我摸着玲玲的头,正苦恼该说什麽话来哄骗她时,耳际传来叫唤声。

「花宇泽!」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转过头,果真是慕澄发出来的,她推开办公室的门,自若地走到我面前。「你摺这麽多纸鹤,是要送给我的吗?」

「原来是慕澄啊。」我恰巧摺好手上的纸鹤,於是将纸鹤递到慕澄面前。「想要的话,这只送你吧。」

「谢谢。」慕澄略显发楞地看着我。

「找我有什麽事吗?」我接着问。

「没有啦,待在家里无聊嘛…」慕澄的模样有些别扭。「你的伤好多了吗?还会不会痛?」

「好多了,只是洗澡时比较麻烦。」後来慕澄待在花店跟我聊天,中午也和我们一起吃饭,直到傍晚才离开。

从小慕澄便时常找我玩耍,我们还就读同一间国小,虽然没有同班,不过放学後我们会一起走路回家,这样的慕澄,令我不禁想起春梅。

「花宇泽,你今天很奇怪喔。」慕澄回家後,我无意想起她对我说的话。

「你怎麽会突然叫我慕澄啊?」她说从认识我到现在,我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她,不曾听我叫她慕澄过。

「虽然这麽叫也可以啦,不过感觉有点奇怪。」慕澄和玲玲一样,都察觉到我在人格上的转变,而这一切的主因,是我想起了前世的记忆,即使再怎麽假装,也无法完全掩饰心理上的变化,不过我想时间久了,他们会习惯我的这些转变吧。

但奇怪的是,不过就是撞到头,为什麽我会想起前世的记忆?在小说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荒谬情节,居然发生在我身上,感觉就像做了一场虚幻不实的梦。

「欢迎光临!」耳边传来花店阿姨爽朗的招呼声,伴随风铃摇曳的清脆声响,门口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妹妹,要买花吗?」那不正是昨天在医院碰见的那位,长得很像春梅的女孩吗?

「嗯。」女孩点点头,并指着一旁包装好的马蹄莲。「买这个好了。」

「一样是探病用的吗?」花店阿姨带着和蔼的笑容问道。

「嗯。」女孩点点头,神情十分黯然。

原来昨天女孩手上的马蹄莲,是在妈妈的花店买的,真是太巧了,见女孩闷闷不乐的模样,应该是很珍视的人生病了吧?

女孩拿着马蹄莲的花束,走向站在柜台里的我。

「多少钱?」仔细一看,女孩真的长得好像春梅,就连声音也是。

「三百元。」我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心跳逐渐加快,能感觉到脸颊微微发烫。

「咦?」女孩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是三百五十元吗?」

「没关系啦,算你三百元就好。」我故作从容地说,心里却感到莫名的紧张。「当作昨天不小心撞到你的赔礼吧。」

「谢谢…昨天真是对不起,对你太凶了。」女孩把钱递到我面前,接过这些钱时,我不小心碰到女孩的手,顿时又是一阵怦然。

「没关系。」想不到女孩还记得我,态度也比昨天友善许多。「你买花是要去探病吗?」

「嗯。」

「朋友生病了吗?」虽然知道不该问这麽多,但我还是想跟女孩多说上几句话,或许是因为前世的缺憾吧,让我对春梅仍有所眷恋。

「不是…」女孩摇摇头。「我爸爸住院了。」

「这样啊。」见女孩依然愁容满面,我拿起一只纸鹤递到她面前。「这只纸鹤送给你,祝令尊能早日康复。」

「什麽令尊啊?」女孩疑惑地问。

「就…你的父亲啊。」我尴尬地笑了笑,女孩不知道令尊的意思吗?或是令尊这个讲法已经过时了?

「呵呵,你说话好老气喔。」女孩终於露出微笑,并接过我手上的纸鹤,她那稚气未脱的笑容深深迷住了我。「谢谢你的纸鹤,我要走了,拜拜。」

「拜拜。」我轻轻挥手向女孩道别,心里纠结着许多欲言又止的话。

「那个…」当女孩拉开门把的瞬间,我那逐渐乾涩的喉咙发出了声音。「你叫什麽名字啊?」

「名字?」女孩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

「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这是不能说的秘密。」女孩迟疑了一会才开口。

「啊?」

「如果之後还有遇到的话,我再告诉你。」

「好吧…」虽然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女孩的回答却出乎我意料。「下次遇到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喔。」

「呵呵,你可别偷偷跟踪我喔。」女孩留下一抹微笑,走出门口离开了,空气中回荡风铃摇曳的声响,犹如我努力压抑的怦然心跳。

「宇泽长大了喔,开始会搭讪女生了。」原本在一旁默不出声的花店阿姨,忽然带着谜样的笑容说道。

「阿姨,你别调侃我啦!」我害臊地搔着头。

「别害羞啦,阿姨我也是年轻过的。」我心不在焉地走回柜台,并没有特别留意花店阿姨说的话。「想当年我读国中的时候,有个男生拿着玫瑰花…」

「阿姨,我出去一下,等等就回来。」内心挣扎了一番,我匆促地走出柜台。

「你要去哪呀?」我这是怎麽了,是想要跟踪女孩吗?

「附近而已,很快就回来。」或许我真的放不下春梅,所以才对女孩产生了情感上的错觉。

「可别太晚回来,等等你妈就回来了。」但那又如何呢?至少我诚实面对自己了,如果错过这次,或许就再也见不到女孩了。

走出花店後,我朝着女孩转身的方向寻觅她的身影,走过两个路口,我仍是没看到女孩,可能已经走远了吧。

正当我想放弃寻找时,眼前飘过蒲公英的种子,和煦的微风轻抚我的脸庞,我随着蒲公英吹来的方向,来到附近的一座公园,走进公园没多久,便见到黄白相间的蒲公英花圃,更让我惊喜的是,女孩正好蹲在花圃前。

我躲在一棵树後静静看着女孩,耳边传来微弱的啜泣声,女孩似乎在哭泣,而我却不能上前安慰她。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缓缓起身并用手擦拭泪水,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公园,而我只能远远目送她离开。

「陈哥哥,你知道蒲公英的花语是什麽吗?」我站在蒲公英花圃前,想起春梅对我说过的话。

「蒲公英的花语是,寻找完美的爱情。」我知道女孩和春梅不是同一个人,将对春梅的思念转移到女孩身上,这样的我实在太自私、太肤浅了。

「从不为谁而停留,随着风的吹动四处流浪,直到遇见完美的爱情为止,即使那是遥远的未来,也愿意去等候。」我想若是有缘,会再与女孩相遇的。

「看似在寻找,其实却是在等待,等待完美的爱情降临的那天。」我在心里默默发誓,如果再次遇见女孩,我一定会在她哭泣时,为她擦拭掉脸上的泪水,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只能无能为力的站在一旁。

只是直到暑假结束,我都没再见到女孩,那次之後,她便没再去过花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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