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芝桃参加的社团不像麻莳秋参加的热舞社那样充满活力、也不像余春皓的排球社是学校主流性社团,她加入的社团只是个没没无闻又极度缺乏社员的──艺术绘画社。
顾名思义就是个专门画画的社团,要不是对绘画有一点兴趣,基本上会加入这种社团属性的人不多。
这次的社团课主要是到操场上取景,大家可以随意选择想画的东西,只要背景是操场即可。
夏芝桃坐在红砖花圃上,几缕发丝随风扬起,烦恼地皱皱柳眉,她一双大眼睛四处浏览就是找不到想画的景色和主体。
吴杏娟手持素描本,在她身侧坐下,「芝桃,你想画什麽啊?」
「我啊……」夏芝桃咬咬唇,「其实我还没想好耶,操场太大了,突然间不知道要画什麽才好,你呢?你有想法了吗?」
「你也知道,虽然我是社长,但我的绘画能力可没有芝桃你那麽好。」吴杏娟打开素描本,随兴撇了几笔。
「杏娟是社长,能力当然在我之上,况且我也没你说的那麽好,我现在跟你一样也找不到想画的东西。」夏芝桃苦笑,转了转眼珠子,「平常上社团课都是静物练习、或是看着照片临摹居多,现在突然要自己找主体、还要构图,真让人有点不知所措。」
一支队伍整整齐齐地跑在跑道上,突然有个耀眼的身影调皮地举起右手,对夏芝桃的方向大幅度挥动,可惜低头沉思的她并没有看见。
吴杏娟戳了戳她,「芝桃,那个人是在跟你打招呼吗?」
「……谁啊?」夏芝桃一时间没反应上来,猛然抬首,在人群当中很有默契的对上那一双清亮的眸子。
她微微一笑,用眼神鼓励他。
余春皓整个人沐浴在金黄的光线下,他回以一个OK的手势,令夏芝桃看得恍然失神,连手中的铅笔掉了都不晓得。
吴杏娟替她把铅笔捡起来,放在一旁的红砖上,「芝桃,跟你挥手的那个人那是谁呀?」
「啊、喔……」夏芝桃赶紧收回视线,羞涩垂头,「朋友啦,他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排球社社长。」
「哇,排球社社长耶,听起来好厉害!当这种热门社团的社长一定很辛苦。」吴杏娟打从心底佩服他。
「哈哈,说什麽呀,你自己也是绘画社社长啊,也很厉害的!」夏芝桃发笑,着手翻开黑色素描本,话锋一转,「我们还是快点来画画吧,再不加快速度小心会画不完哦。」
实际上,她不过是想快点把刚才突发的灵感记录下来。
轻轻握住HB铅笔,夏芝桃把视线落在邻近的排球场上,只用几笔线条便快速勾勒出场中央那个男孩的身影,栗棕色短发在阳光照射下显得闪闪动人。她捕捉了男孩高手发球跳跃的那一瞬间,利用仅有的工具将他画在画册上,维妙维肖。
吴杏娟看夏芝桃画得如此专注,忍不住好奇凑近她,「哇,芝桃,你这是在画谁啊?」
她顿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我、我随便画画的啦。」
吴杏娟拉长尾音,一副很怀疑的样子,「哦?是吗──」
「是啦,杏娟你也快点画了。」
「没问题。」吴杏娟终於明白夏芝桃那麽认真画画的原因为何,为了不打扰她专心作画,吴杏娟慢慢收拾起东西,自动和她拉开一大段距离,坐到另一头的红砖花圃上,这才开始寻觅自己绘画的内容。
良久,夏芝桃打好草稿,到了可以上色的阶段,她把铅笔从HB换成2B。2B铅笔的笔芯比HB软一些,可以画出比较黑的颜色。
她先从主体的部分开始画起,仔细描绘男孩的外型轮廓,并在阴影处涂上深浅不一的灰色调子,整个画面的立体感马上被凸显出来,就像个活灵活现的真人。
完稿之际,一颗亮黄色的球体从远处咚咚咚地滚了过来,打断夏芝桃的专注。
她一边扶稳画册,一边弯身把球捡起。
突然间,余春皓的脸在她面前放大无数倍,这距离足以让她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清楚的看见在他黑色瞳仁底下自己惊慌失措的表情。
夏芝桃下意识转过头,想抓住吴杏娟这根浮木,却不知道她是什麽时候离开的。
默默吞口口水,她缓慢掀唇:「余、余春皓……你怎麽在这?」
「我来捡球。」余春皓倾身,食指指向夏芝桃怀中的排球,眼神匆匆扫过一眼她画册上的作品发出赞叹,「原来你不只国文好,还很会画画耶!画得真好,下次可以帮我画一张吗?我想收藏起来。」
像是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夏芝桃手心涔涔冒汗,惶然地把素描本反盖在腿上,「我……我有空再、再帮你画。」
他灿笑,「好啊!那有什麽问题,一言为定喔。」
夏芝桃弱弱地把球递上去,「你的球。」
「谢啦!」余春皓一把捞过排球,他站挺身子,回球场前还不忘给她一个真心的赞美,「你的画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句末,他旋身离开,却在夏芝桃脑海中留下挥之不去的影子。
再度看了画作一眼。
她没有说出口的秘密,是我画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