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梦境/短篇
「艾伦,听我说,我作了一个梦。」
阿明将花束放到墓碑前,上头写着「艾伦·耶格尔」的墓碑前。
「我梦到了你,还有三笠。」
微风轻轻从远方吹来,额前的发丝随风飘动着。
「虽然,那是一个悲伤的梦。」
那是一个充满会吃人的巨人的世界。
九岁那年,由於三笠特殊的血统,被人口贩子给盯上,他们杀了三笠的父母。後来艾伦救下了孤苦无依的三笠,并和她成为一家人。
十二岁,我们三人一起成为了士兵。十五岁,我们加入名为调查兵团的兵科,也是在这一年,艾伦发现了自己拥有巨人化的力量。
这个力量对人类来说将是一个反击点,我们终於有机会对抗巨人,终於能够见到希望的曙光。
艾伦的个性很冲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艾伦的母亲也曾经因为这点,托付三笠照顾艾伦的责任。
也因此,三笠对於艾伦的执着比任何人都还要深。
艾伦总是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留下我和三笠两人直直望着他的背影。藉着巨人化能够再生的优势,总觉得艾伦距离我们愈来愈遥远,他不停向前奔跑,我们在後头伸长着手臂,却什麽也抓不住。
然後,悲剧发生了。
在某次的墙外调查,艾伦死了,死於被巨人吞噬。那个能够再生的优势,事实上也没那麽了不起。
三笠崩溃了,发泄似地砍杀着早已倒地不起的巨人遗骸,一遍又一遍,全身染满飞溅的鲜血,手上的刀刃却不曾停下。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绳索的勾爪因为黏滑的血液而松脱,三笠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草地上。她缓慢地爬起身,摇摇晃晃地继续走向只剩下漫天蒸气的地方。
「把艾伦还给我!」
她嘶吼着,握着只剩一小截钝刀的刀柄用力往地上刺入,发泄着她的不甘心、她的孤独。
「……又再一次……失去家人……」
三笠紧咬下唇,让原本粉嫩的嘴唇变得泛白,最後流下一道猩红色的血丝。
我在一旁看着。从艾伦被吃掉开始,一直到三笠追过来试图救下艾伦,再到她不甘心地承认艾伦已经死亡的事实。
我全程目睹,但是却什麽也没有做。
或许在潜意识中,我是胆小又懦弱的吧,所以明知道这只是个梦境,却什麽也不敢做。
後来是怎麽回去墙内我已经不太记得,只知道瞬间丧失求生欲的三笠被谁强硬着拖拉上马车。直到最後,她口中仍喃喃着要把已经不存在的艾伦带回去。
三笠被强制停止训练。
由於害怕她像上次失去艾伦那般不顾一切地横冲直撞,不仅无法达成目标,还有可能会因此牺牲更多生命,所以调查兵团的长官们经讨论後,决定先暂时避免让她活动。
有几次趁着长官不注意时,我偷偷溜进女生宿舍中见她,她瘦了许多,眼神也不再散发光芒,整个人变得憔悴不已。
「艾伦,只要有你在,我便无所不能。可是……现在你已经不在了……」
三笠常常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消瘦的面容如此说道,有时候还会不自觉掉下眼泪,滴落在她总是围着的绯红围巾上。
三笠常说,那条围巾充满了艾伦的香气。
而现在还混合了淡淡的血气和眼泪的味道。
不久後,三笠病倒了。曾经是许多人羡慕的强壮身心,现在已经变得千疮百孔、残破不已。现在的三笠看起来就像一具破损的空壳,灵魂早在艾伦死亡时便随之抽离。
许多人前来探望过三笠,104期的同伴们、调查兵团的前辈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些慰问品。
萨莎带了点面包给三笠,让带了一束花,柯尼带了些小玩意儿让三笠散散心;埃尔文团长带了几本书,韩吉分队长带了些营养品……
而利威尔兵长什麽也没带给三笠。
他只有皱着眉,用着十分厌恶的表情问她:「你那条围巾什麽时候要洗,都发臭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任何人和她讲话都没什麽反应的三笠突然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直直望着他。
或许是被这尴尬的气氛弄得不耐烦,利威尔兵长啧的一声,不待三笠反应便径自抽走她颈上的围巾。
围巾完全从三笠身上分开时,我隐约看到三笠微微震了一下。
「果然都发臭了啊,真亏你能带在身上那麽久。」
三笠先是愣了一会儿,伸手向颈部摸去却抓了个空,然後才瞪大双眼像是终於意识到发生什麽事。
「不要再把艾伦从我身边带走……」她颤抖地伸出手,虚弱地开口、用着彷佛砂纸刮过的沙哑声音乞求着:「求求你……」
是的,她正无助地拜托他人,明明曾经是如此地高高在上、明明曾经是许多人崇拜的对象,现在却用着软弱、卑微的语气请求着。
这是多麽讽刺的一件事啊。
这幕情况正印证着三笠所说的:「艾伦,有你在我便无所不能。」现在艾伦不在了,她就变得什麽都做不到。
我们都以为是艾伦依赖三笠,但是一直以来我们都错了,其实三笠才是最依赖艾伦的人,而我从小就将这一切看入眼里。
伸出去的手等不到回应,三笠无力地收紧掌心。
「艾伦……已经回不来了……对吧……」三笠语气平淡的像是机械般地开口,不是疑问句,反而像是道给自己听的直述句。「已经没有家可以回去……再也没有……」
「来我家吧。」利威尔兵长打断三笠的话语,从颈上取下洁白的领巾,在三笠因围巾而没什麽晒黑的白皙脖子系上。「从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
「所以,请别再为他哭泣。」
原来,那天将三笠拉上马车的是利威尔兵长,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保护了她;原来,那天利威尔兵长不是什麽都没有带,他在三笠最空虚的时候他带给她安全感,以及她一直渴望的家。
三笠不可能一辈子徘徊在艾伦的周遭,唯有离开艾伦,她才有可能成长,利威尔兵长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将围巾从三笠身边带走。
後来三笠与利威尔兵长过得如何,便不得而知了,唯一知道的是,三笠已经不再围着红围巾,取而代之的是洁白如云朵的白色领巾。
「艾伦,听我说,我作了一个梦。我梦到了你,还有三笠。」
「虽然,那是一个悲伤的梦,但是结局却是美好的。」阿明伸手拿掉墓碑上的落叶,抬头望见远方的三笠和一个男人挽着手走过来。「三笠在你死後过得很好,她遇见了值得托付一生的男性。」
和三笠以及她的同伴打声招呼,阿明又转向墓碑道出最後一句话,「所以这次你就放心的走在我们前方吧。」语毕,便让出空间给三笠。
三笠的头发留长到了背部,面容和之前相比成熟许多,给人的感觉也更加稳重。
「艾伦,你过得还好吗?」三笠轻轻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笑得十分灿烂,彷佛还能够感受到他当时的热情。「我过得很好。今天带了一个人来给你认识,他是我的男朋友,他对我很好。」
「他的名字叫作利威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