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後又过了一个月,三笠一如既往地正常生活着,并没有再发生任何疑似梦游的异状。
时间一久,两人都不曾提起那天的异样,随着时间冲刷,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三笠,你困了吗?」
今天是周末,他们相约好要在晚上将之前租借、已经快要到期限的录影带看完,所以现在两人挤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看着恐怖片。
剧中的女孩发出凄惨的尖叫声,她正亲眼目睹着她的同伴被巨人吃掉。
《进击的巨人》是去年的热门发烧新片,据说当时各家电影院皆被抢购一空,一票难求。
再加上原本两人的工作就难以抽出空闲时间去看电影,所以就决定等档期下来後再去租借录影带,回家享受小型家庭剧院的氛围。
利威尔看着三笠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分神,便打算结束电影,好让她休息。
「没有,继续看吧。」抓住利威尔准备拿遥控器的手,三笠摇摇头,打起精神专注在电视萤幕上。
她看见萤幕上的巨人倒下,後颈被切开的伤口喷出大量鲜血,并冒出浓浓白烟。
「啧,真是……」他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睡觉。」
三笠微微地发出疑问声,然後双手并用想爬起来,然而却被利威尔单手压制着,无法挣脱。
「你睡觉,我继续看,就不用在意我了。」他低头亲吻她的唇,就像蜻蜓点水般轻轻地啄了一下。「还是你想进房间?」
三笠立刻调整舒适的位置,将脸埋进他的针织外套内。她很喜欢他这件外套,黑色的柔软触感,就像他的头发一样,令她着迷。
「记得告诉我中间的剧情,晚安。」说完,脸还蹭了两下他的外套,入睡。
轻笑了声,利威尔伸手温柔地整理她散在脸上的发丝。
「晚安。」
电视又传出好几声悲惨的尖叫声,绝望的氛围跟现在的气氛真是不搭啊。
电影持续播放着,看着身着墨绿色斗篷的身影穿梭在树林之间,面容丑陋的巨人挥舞着笨重迟钝的手臂试图捉住从他们面前飞跃过去的人类。
斗篷後方绣有一双大大的翅膀,象徵着自由及无所畏惧,他们走出城墙,面对人人惧怕的巨人,他们压下恐惧高举银刃,斩杀并且渴望找出真相。
若是巨人所代表的是人内心的恐惧,城墙外的士兵们则是试图克服恐惧的人,他们被墙内人民们取笑,被用着不屑、轻蔑的眼神攻击着。
他们安於城墙内的安逸生活,藉着嘲笑那些士兵压抑自己的恐惧,他们不是真的看不起对方,而是害怕去承担。
他们害怕面对死亡,所以认为勇敢的人是愚笨的,既然是可以选择的,那麽为什麽要放弃舒适无忧的墙内生活,而到外面面临死亡的风险呢。
他们并没有错,渴求平安的生活并非错误。
利威尔拿起一块饼乾放入口中,这是前几天三笠买回来的,甜度和酥软程度都刚好是他喜欢的口感。
他不喜欢太甜、太腻的味道,对於他喜欢什麽、讨厌什麽三笠全部都了若指掌,唯一不懂的大概就是利威尔每次都说她在诱惑他吧。
他伸出手指在三笠白皙的脸颊上戳出个凹陷,看着她像小孩般的睡颜,让他不禁回想起初次遇见她的时候。
那时的三笠是位新进的职员,被分发到利威尔的部门工作。一开始他并没有特别注意她,他唯一在意的就只有她能不能够完成他的指令罢了。
意外地,三笠与他的配合度相当高,而且比起以往曾搭档的人都还要契合,他们不需透过言语便有与生俱来的默契。
利威尔不是个善於将情绪表达在表情上的人,除了面无表情外,他唯一会有的大概就只有生气了吧。也因为这样,许多在他部门工作的职员都认为利威尔的脾气十分暴躁,而且严厉又神经质。
不过由於他强大的工作能力,亦吸引了不少人慕名而来,能够被他指名到他底下工作的人通常都是十分仰慕他的,因此,也都能接受他的个性。
三笠是个例外。
并非被利威尔点名才进入部门,而是被董事的朋友推荐进入的。
她原本在便利商店工作,某日值夜班时遇上抢劫,歹徒或许是看她只不过是个年轻女孩,况且还独自一人守夜班,所以便轻忽对方的能力。
他没有思考到老板怎麽可能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独自在大半夜顾店,也忘记当他闯进去时,看见的是女孩单手扛着两箱饮料正准备补货。
当歹徒抽出菜刀时,他就注定失败了。
顺利解决歹徒,三笠因此被老板推荐到朋友的公司上班,然後她就遇见了利威尔。
她最初看利威尔十分不顺眼,她不满他只不过是位阶比别人高一点就可以那麽粗鲁的对待下属,还成天黑着脸,眉头皱得像坨毛毛虫。
最重要的是他那令人称奇的洁癖,才刚进来半个月,他已经要求她消毒办公室三次了!
对他改观是在一次三笠将某个企划案搞砸时。
那天她跟随同事萨莎到其他公司拜访客户,虽然在那之前曾经被嘱咐要见面的是位很重要的客户,所以要她将自己的身段放低,但由於那位客户的态度实在是太过猖狂,不时地还会做出人身攻击,所以三笠最後还是忍不住违反命令。
她被斥责得很严重,那笔生意谈失败了,对於公司来说是不小的损失,但三笠始终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起初她也遵守吩咐放低身段,但这并不代表可以把尊严也一并丢弃。
当天晚上,三笠满腹不满和委屈地坐在休息室内的沙发上,原本只是想小睡一会儿,却一不小心睡得太沉,同事都走光了也没发现。
外头的大街上传来汽车的引擎声,随着车身逐渐消失在街头一端。然後,休息室的门猛地被打开。
是利威尔。
他进来看见倒在沙发上的三笠时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这里,本来只是以为哪个该死的职员离开前又忘记关灯,所以自己在下班前来巡视一番。
走到三笠旁边,利威尔原本想叫醒她,但在看到她细长的眼睫毛上垂挂着泪珠时,又将手默默地伸回去。
「……三笠,今天的事情虽然你也有错,但是我并不怪你。」无声无息地蹲下来与她平视,利威尔轻轻地为她抹掉泪珠。
「我明白那位客户有多麽欠揍,从前的我们也都是忍气吞声与他合作。萨莎已经跟我说过事情的经过,虽然从公事的角度看来的确是你不应该……但是……」
利威尔顿了一下,身子微微向前倾,温柔地将唇覆盖在对方的双唇上,柔软的触感接触不到两秒便立刻分开,鼻息间还留有一点对方的香气。
「若是以私人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三笠。」
拍拍三笠的肩膀将她唤醒,利威尔要她赶紧收拾好下班回家後便径自离开休息室。
淡淡地回应一句:「是。」,三笠目送着他的背影,确认门板完全被带上、整个空间只剩下她一人後,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她的脸颊红得像是颗熟透的苹果,久久无法消退。
一直到回家的时候,她彷佛还能闻到从他身上沾染的淡淡的皂香,就像是被揉入空气中般,让她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