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响,阿纲连忙抬头看过去,只见瑟斯脸色有些难看的走出来。
「怎麽样?」阿纲探头看了眼已经阖上的门,忧心忡忡的问。
「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要清醒还得一段时间。」瑟斯摇摇头说。
「怎麽会……」阿纲颓丧的垂下肩膀,很快又抬头,「山本呢?」
瑟斯看了眼医护室,意思也很明显了。
「这样啊…」阿纲也知道现在山本根本不会离开病床半步,但却更清楚知道他们并没有时间浪费了。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告退。」瑟斯朝他点点头,便快步离开,首领现在没办法处理事情,他作为副首领得兼替起责任。
阿纲目送他离开後,又看了眼门,最後叹气的离开。
而此刻的缇亚,却陷入了已经很多年没有忆起的过往。
曾经她许下愿望,希望来到一个完全与现实无关的世界,她对欧尼说过,对於原本的世界,并没有憎恨。
但其实那只不过是一个用来欺骗别人、欺骗自己的谎言,她憎恨着那个世界,恨到绝望、恨到宁可抛弃全部也要离开那里、遗忘那里,甚至她舍弃了生命中的唯一知己,罗洛。
她的生命曾经除了黑色以外就没有其他色彩,在遇到罗洛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生命中有这麽多色彩,而带给她这些痛楚与绝望的却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是她的父亲、她的母亲、以及她唯一的弟弟,明恩。
任家,尽管不是甚麽传承已久的古老家族,却也有一定的历史年代,正因为如此,家族内的重男轻女风气十分盛行,出生在这样的家族内,就算她是长女,也没有丝毫的用处。
在她的记忆中,七岁以前,是生活在一个总是黑漆漆的小小房间内,寸步不离,若非偶尔有人送吃的,她会以为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掉了。
好不容易熬到七岁,碍於政府规定,她才能走出那个家,到了所谓的学校里去学习,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深刻体悟到自己的家庭有多麽病态。
真正让她产生恨意的,是她的弟弟出生的那一日。
当所有人都围在病房内看着刚出生的孩子时,却没有人记得外头还有一个孩子正孤独的一个人透过门板看着房内的景象。
「这个孩子…心脏有点不好。」她听见母亲语带心疼哀伤的说。
「放心,到时候让丫头去检查检查,合适的话就等年岁到了换心就好了。」耳中炸响着那个应该是自己父亲的男人冰冷残酷的话语。
「说得也是,她也就这用处了。」母亲毫不犹豫的附和。
她觉得心逐渐冰冷,她算甚麽,难道她出生的意义就只是用来当作弟弟的备用器官吗?房内的那些人,真的是她的家人吗?家人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更糟糕的是,她竟然还一直对这样的人抱有着不该有的期待……
必须要逃!脑海中只剩下这个想法,但是怎麽逃得了,甚麽也没有、甚麽也不懂的她,甚至连最重要、唯一真心对待自己的朋友也被当作把柄拿捏住,她难道就只能这样浑噩的等着死亡吗?
就在她的精神将要崩溃之际,她终於找到了一个蒙着尘灰的希望,一个不切实际的咒语,让她远离这一切,而她也成功了,冥府使者实现了她渴望逃离的梦,抹消了她在那个世界的存在,但是……为甚麽事到如今那个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算换了一种面貌,但她还是认出来了,那个人是她的前世的弟弟,带给她绝望滋味的凶手之一。
「搞破坏?」她独自伫立在一片黑暗中低语着,然後慢慢笑起来,「弄错了吧,如今的我怎麽可能允许你做出这种事情,怎麽可能允许你破坏掉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容身之处。」
她手一挥,原本的黑暗化为光明,「这一次,赢的人会是我!」
她用所有的一切来发誓,这场战争,她绝对不会输。
「小缇?」山本像是有所感应似的突然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
缇亚慢慢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然後看见山本的那一瞬间,心软得一蹋糊涂,让她感动的想哭,现在的她,不再是那个时时害怕会死的懦弱任云实,现在的她是拥有着伙伴与力量的缇亚‧法克斯。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缇亚朝山本微微一笑,「阿武。」
山本心里松一口气,然後露出一如往常的爽朗笑容。
缇亚平安无事的苏醒,这一消息迅速的传遍整个基地,也让众人松一口气。
「我已经没事了。」缇亚这麽说着,她迫不急待的想要离开病床,确定了对手之後,她突然发现有太多事情要做了。
「不行,至少还得再躺两天,这一次的伤太严重了,只差几毫米你就可能会当场死亡。」瑟斯冷酷无情的拒绝自家首领的要求,「基地和训练的事情你不需要管,这些我们会和盟友商议好。」
缇亚张张嘴想要抗议,但对上瑟斯那双严厉且含着痛苦的眼神,她默默吞下原本想要说得话。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她低垂下头道歉,那时候她并不是闪不过攻击,而是内心想着其他事情而分神才导致现在这样的结果,追根究柢,还是因为她自己的失误所造成的。
「小缇。」瑟斯举起右手缓缓放在她头上轻抚,这个动作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做了,自从缇亚到日本求学後他就很少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你要记着,血缘并不是最重要的,对我而言,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缇亚惭愧的咬着唇,然後才露出一抹笑容说,「恩,我知道的,所以这一次我不会逃避了。」
瑟斯笑了笑,拍拍她的脑袋後说,「好好休息吧,过两天又要开始忙了。」
「恩。」
瑟斯说完後也很快离开病房,毕竟这种紧要时刻,他做为二把手,首领不在时必须承担更重的责任。
缇亚看着被关上的门好一会才突然开口,「滚出来。」
下一秒,就彷佛是要印证她的话一样,一旁洁白的墙壁突然显现出一道门扉,紧接着随门开起的同时一个身影滚了出来。
「痛!」因为收势不及而撞上另一侧墙壁的男人发出痛嚎。
缇亚没有去看那个人,而是看向另一个从门中走出来的人,「昂。」
「缇,有段时间没见了。」昂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少女,轻轻颔首。
缇亚观察着眼前的这个人,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又和之前不一样了。
「恩,是有段时间没见了。」缇亚回得有点敷衍,她现在有更在意的事情要问。
「喂喂,我说你们两个怎麽那麽狠心的无视我啊!」从刚刚就滚出来而撞墙到现在才稍微缓和晕眩状态的欧尼忍不住跳出来抗议,「还有昂,你这家伙刚刚干嘛突然踹我啊!」
昂淡漠的撇了他一眼说,「你动作太慢了。」语气间颇为嫌弃。
「我有话想要问你们。」缇亚根本没有心情看他们耍宝,她语气冷漠的看向他们,「为什麽我弟弟会在这里?」
「欸,问得这麽直接?」欧尼摸着下巴说,「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那是你弟弟,毕竟当初你告诉我的是家庭很不错。」
後半句带了点意味深长的调侃。
「喔,那是骗你的。」缇亚面无表情的怼了他一句,一点歉疚感也没有。
欧尼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要知道就因为被缇亚这样一坑,害他在冥府的工作量激增了好几倍。
「为什麽我弟弟会在这里?」缇亚又一次问道。
「喔,那当然是因为他死了啊。」欧尼回得乾脆俐落,语气轻飘飘的彷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随意。
死了?那对夫妻大概会崩溃吧,一直以来寄托的希望就这样死了,缇亚冷漠的想。
「为什麽他会变成影者继承人之一?」
欧尼听到这个问题,原本的轻松表情一收,他双手交叉於胸前,「嘛,这个说实话不归我管,我也不是很清楚,冥府虽然和影者一族合作,但并不是甚麽事情都会分享出来的。」
他说完後和缇亚同时将目光落向了在场的唯一的影者。
昂皱着眉,好一会才开口,「这一次的继承之争在影者的历史中也极为罕见,更别提两名继承候选人拥有着相同血脉。」
「所以?」欧尼挑眉。
「没有错的话,和第七影者的失踪以及世界的预言有关。」昂语气平淡的说,「原本应该是由负责这个世界的第七影者直接选出继位者,但是不知道为什麽在这个世界开始面临崩毁的时候,第七影者却直接消失无踪,目前我们这边也在调查中。」
第七影者…第七空间…不知道为什麽,缇亚总有种熟稔的感觉,彷佛曾经在哪里感受到过类似的力量。
「也许这一切的变动都和第七影者有关系,或者说和这个世界有关系。」缇亚凭着直觉说。
昂和欧尼似乎想到甚麽般露出奇怪的神色。
「怎麽了吗?」缇亚注意到他们脸色的变化,立刻发问。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当初我的影者试炼地便是第七空间,当时我意外掉在义大利彭哥列第五代首领面前,并且成为他的夥伴。」昂回忆起过去那段混乱却又美好的日子,原本紧皱的眉尖微微松开。
「没错,话说我和昂也是在彭哥列认识的呢,那时候我在实习中,用雾守的身分在里面混。」欧尼也点头附和,也是因为如此,他和昂才会结下友谊。
缇亚听到他们这麽说,更加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和第七影者有关才对,「第七影者的名字能告诉我吗?如果能看到她的长相就更好了。」
昂想了一下後伸手划开空间,从黑洞中取出一张照片,直接拿给缇亚,「这是当时我正式当上影者後拍的纪念照。」
缇亚接过照片的同时,目光无意识落在照片中央,昂就在正中间,两侧各站在一名女子,当她看见位於昂右侧的女性的那一瞬间不禁瞠大眼睛。
她迫不及待的指着那名女性问,「这个人是谁?」
昂看了一眼後告诉她。
「她就是第七影者,可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