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梦希脑中一片浑沌,脚踩在柏油路上就好似踏入棉花团一般虚浮。缓缓坐上脚踏车,她慢慢的骑着。目的地是补习班,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然而她却有股要骑到世界尽头的错觉……不,这或许不是错觉,只是,即将走向尽头的不是脚踏车,而是她的理智。
还无法从昨晚的震撼回过神,又得面第二次打击。
那两人的举止,犹如刚磨好的锋利刀刃,贯穿韩梦希的胸腔。不远处的孟芝云亲昵地揽着柳风承的臂膀,仰头对他一个劲地笑,这时,也许孟芝云是看见了这边的韩梦希,若有似无地朝柳风承微微贴近。
往常她不会那麽直接的和他有肢体上的接触,因为柳风承会无声的定下一条界线,谁都不会逾越的界线。但、今天没有。韩梦希不想追究原因也不愿追究,她只是摆出淡然的神情走过去,一步,两步,她在心里计算着距离。
与他们愈来愈接近了。
终於,韩梦希来到两人身侧,只要停下脚步并转头,就能撞进柳风承眼底──但她并不打算这麽做。韩梦希宛如什麽都没看见,没看见他满脸的复杂与她身周的警戒,笔直地越过了他们,拖着长长的影子,还有满地的心碎。
她的背影直挺挺的,因此谁也没注意到,余晖打在她的身上,就像是浑身的血。她几乎要掉下眼泪来,无以名状的感受占据了全身,有点冷。
那天过後,韩梦希和柳风承很有默契,对於真心绝口不提。可是,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因此恢复往日。
碎纸片就算能藉由胶带,拼凑黏贴回原先的图样,却永远不可能完整如初。乍看之下也许没什麽不同,然而仔细瞧上一瞧,就能察觉一条又一条的裂痕。他们之间出现了深壑,而原先比肩的两人啊,竟都对彼此之间的隔阂束手无策。
韩梦希咬紧下唇,她在心底笑自己。她本就不该抱任何期待,他可是柳风承,那麽多人的喜欢都可以不去在意,她凭什麽以为自己是不同的?结果分明早就摆在眼前,只是她一直在掩耳盗铃,不去看、不去想,执迷不悟地以为这样可以持续到永远。
她想:柳风承这个人站在温柔的边境呐,他可以在付出他的好之後,随时扭头就走,所以韩梦希呀你得避开,否则没有好处的。搬家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不想目送他的背影,那就自己先走。
可是,离别之前再偷偷回头一次,不过分吧?
韩梦希的身子在没入补习大楼的前一秒,她侧过漂亮的脸,把视线放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短短的一秒钟,她看见他对着学姐微笑,却是不达眼底的笑意。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自始至终都不知道。
别过目光,韩梦希极为苦涩的一笑。
──也许这份喜欢早就该判死刑,但我老是在拖延。不过,现在,我是真的决定不要你了。那麽令人痛苦的爱情,我不要了。
──说我没胆也好,但我不愿意再这样,为了一个人提心吊胆,患得患失。
──柳风承,从今以後,我们没有以後。
反正她要远离这个城市了,反正她也没什麽值得留恋。
本来还有一个柳风承,但现在没有了。
韩梦希并没有察觉,不远处的柳风承轻轻地抬起头来。脚下的地好似塌陷了一块,他几乎要站不住脚。
她走了,踩着那样坚定的步伐离开了。
他以为她会留下来。
有种错觉,彷佛韩梦希不仅仅是消失在他的视野,而是要去到某个难以到达的远方。心慌攫住柳风承的魂魄。他对孟芝云递出一句抱歉,「我有点事。」然後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