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韩梦希骑着脚踏车,到柳风承家门口与他会合。两人跑去附近的炸物摊买了一大堆垃圾食物,再乘着夏日特有的微醺暖风,到附近的公园享用。
现在是六月上旬,天气热得可以。明明已经入夜,再也找不着太阳踪迹,然而空气总带着避无可避的闷。薰风袭面,像是一层透明网,将人包裹起来,汗水不由自主地沁出肌肤。
一旁还有许多人在慢跑、散步,那坚强的毅力令人佩服。韩梦希想,要是她,才不会在这鬼天气里运动。
她最讨厌这个季节了。然而……身侧的少年好像身上装冷气似的,怎麽和他走在一起时完全不会烦躁呢?
在儿童游乐器材旁有几个石头椅子,孩子们个个汗流浃背,一边嘶叫一边奔跑,青春不要钱一样的大把挥洒,玩得可疯了。
见状,柳风承笑了笑,他知道某人怕吵,为了避免被干扰到,他挑了个离小孩子较远的地方,坐下,接着被迫开始「分食」的动作。
「给我一个米血。」很张狂的命令句。
「为什麽?」他满口不乐意,却还是用竹签插起一块,接着毫不温柔塞进那只小馋猫口中,「下次记得自己买,每次都跟我抢,流氓是吗。」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韩梦希得了食物也就不计较他说了什麽,只是耸耸肩,啃了几口才含糊地回道:「才不要,老板娘料都放很多,全部吃下肚我会变成大胖子!」
柳风承双眼含笑,充满嘲讽的那种。认识这麽多年了,他难道还不懂她贪吃的习性吗?见了食物马上乖得跟什麽一样。看韩梦希又忙着把鸡排往嘴里塞,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在和饥饿的小动物一起吃宵夜。
很想摸摸她的头。
「你干嘛?」
「我看你浏海垂下来了,」别开眼神,柳风承语气淡然,经验老到,半点不自在都没有。「所以帮你拨一下,免得沾到食物。」
「哦。可你弄我头顶做什麽,难不成我浏海长在那里?」
他假装没听见。
停顿了几秒钟,他俯身,忽然勾起嘴角。「韩梦希,你还记得我们怎麽认识的吗?」
靠得太近了。然而在幽暗的夜里,灿亮的白色路灯使他的表情在韩梦希眼里不够清晰,她看不懂。或许她从未真正看清楚过。
其实,真正近距离摸透一个人是很危险的事,对於旁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带有自己的想像。等到看清楚对方的全部,说不定我们才会发觉,那人根本不是自己所认识的模样。
然而她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想搜刮他的一切,却始终没有如愿。韩梦希和柳风承之间只剩下一段极短的空隙,可她仍旧是被他搞得晕头转向──韩梦希深陷在他敞开的双臂,却不知晓那是无心,抑或是精心策画後的陷阱。
「记得。怎麽突然提起这个?」她的耳根子悄悄染上一缕红。
「我只是刚好想起,你之前的样子还真是笨。」虽然现在也是一样。柳风承在心里默默补充,然後挑眉,「你咬着我的手不放时,我简直吓坏了。你属狗吗?」
「不,我属蛇。」她认真地回答,换来的是他一阵轻笑。
「那不重要。我提起这个,是因为……你当时好像说,你喜欢我啊。」
闻言,韩梦希瞬间有股冲动,想把过去的自己给砍了。
「有吗?」装蒜才是上上之策,她可不想从柳风承口中再次回溯那壮烈的过往。
「有。不要假装了啦,你别过脸就是心虚的表现,对吧──」
「你干嘛记那麽清楚!」糟糕,不小心破功了!
都是五岁的事情了,他怎麽还记得?不过呀,韩梦希心想,她其实也是从未遗忘过。
她有颗金鱼脑,非关课业又没什麽特别的生活琐事,基本上三天後就记不全了。只是,这段过往明明时隔多年,却没在时光洪流中被冲散,反而在历经荏苒岁月後,带着回忆的气味,硬生生烙上心头,越发难以割舍。
「因为是你嘛。」他宛若随意地抛出这句话,然後不负责任闭上了嘴巴。
可以涵盖的范围很广。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柳风承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好,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总之这个性非常糟糕。像是沁凉的风,温柔地接近致命地吸引,并且不留情的离去,这就是他。不知道有多少学姊学妹就是败在他这份若即若离的温柔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