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晨月夕》 — Chapter 05 – 靜水再起波瀾 (4)

心乱如麻。

我仓皇的逃离会场,却迟迟等不到电梯,一股烦躁涌上胸口,好像有人紧紧掐住喉咙,几乎使我窒息,怎麽深呼吸,也无法浇灭被挑起的情绪。最後只能撒手转向逃生门,在漆黑中试图寻找方向。

简潞残酷的将我的懦弱逼出,我宁可在世界上戴着面具苟且偷生,也不要坦然接受失去他的事实,甚至被人以此当作攻击我的武器,我已经受过一次伤,不想再受第二次苦,即使心里非常清楚,在任远之前,我一点都不勇敢。

我从随身包里拿出小苹果,止不住指尖的颤抖,畏畏缩缩的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对方很快的接了起来,他的语气相当温柔:「那麽早结束?我去接你们?唐宁应该没喝醉吧。」

「于晖……」我故作镇定的启齿,盘算着如何跟于晖解释现况。

「你怎麽了?」他似乎察觉了我的异样,原本准备窜出口的话语全被噎在咽舌之中,我清楚的听到他在电话另一头点起菸,压着低沉的嗓子说道:「十五分钟,在大门口等我,乖乖的不要乱跑。」

「等等,我……」我被于晖的细腻弄得失措,不过短短两个字,于晖竟然瞬间洞悉我的状态。

「不要跟我说你没事!」于晖大吼,「听到你委屈的声音,你要我怎麽相信你没事?我说过几次,对我可以不用逞强,你到底什麽时候才愿意卸下该死的心防,到底什麽时候才愿意坦率一点?」语毕,于晖那头传来重重的甩门声,接着便是一阵机械音,最终陷入死寂。

我握着小苹果迅速的走下楼梯,一推开逃生门,深渊里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我睁不开眼,原以为是太阳折射进来,才发现是摄影机的闪光灯,毫无停歇的绽开,我眯起双眸仔细瞧,约莫二、三十人围在饭店门前。

会出入这种高级饭店的人非富即贵,有媒体跟拍也是很正常的事,我躲避此起彼落的灯光,钻到一旁遮掩着自己出去,不料听到一名记者大声问道:「请问您获得此次国际摄影大赛首奖的殊荣,有没有什麽话能够勉励正在追梦的摄影师们?而您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间饭店,据小道消息,听说您是前来参加房地产大亨儿子的婚礼,您跟他很熟悉吗?」

这番话有两个点引起了我的注意,一是国际摄影大赛首奖,二是房地产大亨儿子的婚礼。照理来说,稍微有些名气的人被邀请至这样的婚礼场合并不意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我隐隐觉得跟我脱离不了关系。

思考这个问题的同时,我被一股力量拉倒,直直往前跌落,造成巨响。我揉着本就扭伤的脚,吃痛的察看情形,原来是自己的随身包勾到装饰用的雕像,连带撞到附近的花盆,泥土和杂草洒了一地。

我环顾四周,鸦雀无声,包括镁光灯在内的记者、饭店的服务人员、入住的旅客,无一不以同情的眼神盯着我,感到尴尬之时,有一只手伸到我面前,伴随极为熟悉的男声:「你还好吗?」

「谢谢。」我甫站稳,拍拍沾上裙子的尘土,抬头看了男人一眼,不料被此刻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一辈子绝对不可能忘记的脸孔,经过六年的洗涤,因为意外又出现在咫尺的距离,而他貌似也认出你,深邃的眸子瞬间收紧,握着你的手越发牢固……请问这会是什麽感觉?我难以用言语形容,震惊、生气、怀疑、难过、愤恨、狂喜、兴奋,有股冲动想甩他巴掌,埋怨他悄然的消失,抑或是来个人甩我巴掌,看我能不能清醒点,告诉我别再作梦了。

「曦曦?」亲密的昵称唤回我的思绪,任远蹙起眉头,我猜不透他神色之间的想法,记者们不知何时早已凑过来,向我和任远疯狂按着快门。

「先生,你认错了。」我用力扯回自己的手,忍住疼痛从人群中挣脱。

我幻想过无数次,关於任远出现,我会是什麽模样,没料到的是重逢竟在如此难堪、狼狈的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朝思暮想整整六年、花费整整六年的光阴去等待的男人……

远远看到于晖靠着车身,他一见我便迅速捻熄嘴里叼着的菸,迈开步伐朝我走来,我顾不得伤势直往于晖怀里扑,他狠狠的搂住我,像是要把我揉进心肝里,我闻着菸草味,渐渐忍不住泪水,放声大哭。

「于晖,他回来了……」

原先平静的生活,待你跳入我的心海,

没有泛出涟漪,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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