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晨月夕》 — Chapter 04 – 夜空中最亮的星 (4)

驱车抵达山顶的时候,旅客挤得观望台水泄不通,许多专业的摄影师早已架好设备,坐在一旁互相分享彼此的经验。我慌张的拿起相机,不顾自己仍踩着罗蔓的高跟鞋,像只无头苍蝇那般胡乱穿梭,试图在人潮中找到一席之地。

可是这麽大的一座山,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正准备宣告明日再战,倏地瞥见斜坡上方有一块大石头,位置较为偏僻,但高度足够、表面平坦,似乎是个不错的拍摄位置,打定主意後转头对于晖和罗蔓说:「来这里如何?。」

「会不会太过危险?」于晖皱起眉头,「这石头看起来根基不稳,我怕摔下去,加上晚上光线不足,这里离停车场距离很远,人烟稀少,要是出事的话,救援相对困难许多,我们会不会被发现还是个重点。」

「呸,别讲那种泄气话。」我赶紧打断于晖的消极态度,总不能还未尝试就先为自己定死罪,「不然这样吧,我一个人站在石头上拍摄,你们两个在底下顾着我,要是真出事了还有人可以拉我一把。」

「我觉得可以,天气预报显示晚上万里无云,但难保明後天会不会下雨,这雨大起来连附近的文化区和风景区都会关闭,总不能让此次出差空手而归。」罗蔓用手拨弄一袭卷发,我第一次觉得她没想像中的傻。

「就这麽决定了。」语毕,我爬上石头,于晖见我和罗蔓如此坚持,也不再说话,默默的将器材递给我。

我将脚架放於石头上,确认不会晃动後才装上相机及赤道仪,接着牵好快门线,让相机能够自动连拍,镜头调整成广角、焦距设定无限远、光圈开到最大、关掉机身的除噪功能,大抵完成拍摄流星雨的前置作业。

接着便是静静的等待夜幕低垂。时间过得很慢,慢到我在心中数了第七百五十二次的三千只羊、慢到于晖熄灭的菸蒂围绕他转了一圈、慢到罗蔓喊着手机没电,能不能借她行动电源……流星还是没有出现。

就在我数到第九百九十九次的三千只羊的时候,远方有人大喊:「流星!」

我吓得从石头上跳起,转身望向天空,果真有一颗流星从天空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最终在黑暗中燃烧殆尽。

我紧张的盯着相机萤幕,却迟迟不见第二颗流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眼睛乾涩。就在我打起呵欠的同时,周遭瞬间亮得像白天一般,大量的流星坠落,我赶紧将曝光时间缩短成三十秒一次,锁上快门,相机快速的自动拍摄,即时传输到一旁的电脑里,旅客也纷纷躁动起来。

望着流星,竟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虽然今日并非双子座流星雨的高峰期,但数量仍不可小觑,眼前的景象如同珍珠编织成的窗纱,覆盖整片天空,银、白、蓝、橘色的光点轮流闪烁,美得难以言喻。

这还是我初次见到流星雨的真面目,以前他也时常嚷嚷着要来看,不过从未兑现过。要是此刻他就站在我身旁,是不是会为这幅画再添几笔名为幸福的色彩?如今,只剩我一人替他承担这份感情。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人潮渐渐退去,为了避免下山堵车,于晖和罗蔓决定提早离开,我还在收拾自己的相机,便对他们说:「你们先走,我随後跟上。」

我背起相机包,正准备跳下石头,却忘了自己因长时间的久站,腿早已发麻,控制不了方向,身子朝左边一拐,连同罗蔓的高跟鞋狠狠摔落。

「你什麽时候能让我放心?」闻声,我惊讶的抬起头,于晖站在面前一脸淡然,看不出双眸中的情绪,「早知道就不该让你这麽冒险。」

「我不是让你离开吗?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我尝试起身,不料左脚在刚刚的意外中扭伤,两条腿也被石头磨掉一层皮,参杂些许被草割破的痕迹,伤口微微渗出血,狼狈不堪、动弹不得。

「鬼才相信你没事。很疼吗?」于晖放下脚架,单膝跪在地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按着我的脚踝,我痛得皱紧眉头、咬紧牙关,于晖见状,转身背对我蹲下,「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我可以自己走。」我嘴硬的不愿依赖他。

「试着多相信我一点,我不会害你。」我垂下眼睑,叹了口气便爬上于晖的後背,他紮实的托起我,我靠在他的肩颈,仍是那股熟悉的菸草味。

面对我,你可以不用逞强,学习卸下心防;

要相信,黑暗的尽头会有光,指引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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