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不是罗蔓吗?」唐宁眯起眼睛,侧头询问。
「好像是,过去看看。」与罗蔓拉扯的男人看起来年纪偏大,身形乾瘦、脸颊凹陷、神情憔悴,下巴挂着不晓得多久没清理的胡渣,衬衫皱得像是刚打完仗一样,公事包被随意的弃置在长椅上。
「蔓蔓,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一直在找你,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躲我了?我是真的爱你……」才稍稍靠近,就听到男人的苦苦哀求,卑微的语气让我皱眉,不禁好奇他们的关系。
「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不爱你,拜托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罗蔓恼怒的对男人说道,指甲狠狠掐入手掌,她转身正想离开,男人却追了上去,迳自挡在罗蔓面前,不让她再往前一步。
「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回到我身边,我们还能过着像以前一样幸福的日子,我爱你。」男人试图抓住罗蔓的手,罗蔓使劲甩开,没想到男人变本加厉,扑上去紧紧抱住罗蔓。
「放开我!警察,救命啊!」罗蔓挣脱不了,便扯开嗓子大叫。
眼见情势越发严重,唐宁率先跑过去,朝男人就是一巴掌,他被打得晕眩,我趁机将罗蔓带到一旁,唐宁勃然大怒,冲男人吼:「你谁啊,大庭广众之下骚扰、非礼一个女孩,这个巴掌算便宜你的,刚刚的画面我全都录影存证了,你要敢再嚣张,就等着警察局见吧!」
罗蔓瑟瑟发抖,悲恨的瞪着男人,他惊觉大事不妙,狼狈的拿起公事包逃跑,还不小心跌了个踉跄,直到男人消失在我们眼前,罗蔓才真正松了口气,身子发凉,显然受到很大的惊吓。
「先找个咖啡厅缓缓吧。」我轻声对罗蔓说。
待我们坐下歇息,唐宁亲切的询问罗蔓的情况,她始终沉默,全程一声不吭,低着头不愿直视我和唐宁,我替她点了杯热咖啡,三个人静静的耗着。
彷佛时间停留在此刻,没有意识到过了多久,周围的客人一批换过一批,店员依然忙碌,我透过窗户往外瞧,夜幕已经降临。当我开始觉得腿麻的时候,罗蔓才沙哑的开口:「他是我前男友。」
「那怎麽会……?」唐宁忧心忡忡。
「他大我整整十岁,是在网路上认识的,那时候我还没毕业,意乱情迷之下答应了他的追求,不出三个月就搬进他的租屋处。起初他对我是真的好,百般宠溺,非常疼我,可是交往的时间一久,他的占有欲越来越强,开始会限制我的交友,要求我报备所有行程,还要拍照给他确认。
他到最後简直病态,对我越来越不信任,时常拿大小事跟我吵架,讯息只要不秒读、秒回,他就会发疯似的打电话,直到我接起来为止,然後用着极为恶毒的字句,质疑我是不是在其他男人的膝下承欢。
他没收我的手机,断绝一切联络方式,上下学都由他亲自接送,放假就是软禁在家,哪儿都不能去,从此我失去自由。他以为钱能让女生顺从,名牌包、高价服饰,毫不吝啬,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这期间虽然没有受到身体上的暴力,但精神几乎崩溃,单凭一个『爱』字,折磨我长达一年。
某天,我趁着他不注意收拾行李,买了火车票彻底离开那座城市。我承认我曾经很爱他,然而,就在我决定离开他的那刻,不爱了。」
罗蔓的语气像是在诉说哪位陌生人的故事,平淡的诡异。
唐宁一脸沉重、眉头深锁,我则被震慑得丧失语言能力,脑子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被天外飞来的陨石重击,难以想像这种八点档的情节会真实发生在自己身边,对象还是每天朝夕相处的同事。
「抱歉,让你们感到困扰了。」罗蔓苦笑,右手掐着茶匙在咖啡里搅动几圈,随後一饮而尽,「很难堪吧,工作上笨手笨脚不成,谈起感情也一塌糊涂,我成长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她喜欢吃橘子,你喜欢吃苹果,你摘了一箩筐的苹果送给她,那终究不是她所想要的。相处有很多种形式,往往我们都藉由「爱」的名义,觉得只要付出便是对别人好,甚至奢求对方给予回报。
可那终究是自以为罢了。
有多少人以爱之名,当作要胁的把柄,
绑架对方的生命,只为满足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