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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央略显笨拙地闪避开那猝不及防袭来的攻击。
才刚进门就有东西朝着自己的脸攻击是怎样!
酒红色的眼眸映着一抹锐光,那是如刀片般的杀气流淌而成——一眨眼便消失,但慕央心底的杀气却并未因此消弥。
「啊啊!小慕!你没事吧!」
绘麻着急的囔着,三步并作两步的靠近慕央,「真抱歉啊,吓到你了吧?」
慕央傻傻的愣在原地,呆滞的看着绘麻,下一瞬,一抹水光流转眼眸一圈,澄澈的眼眸倏地蒙上一层雾气。
「什、什麽东西……呜呜,好可怕……」
颤抖的唇瓣掉落出破碎的哽咽,而後忍耐似的咬住下唇,眼角隐约的泪泡也被小少女压抑住,不然其流下——炫然欲泣的模样像是只顽皮的小手,不断的勾动着众人心底的柔软。
「绘麻姐姐,刚刚那是什麽?怎麽我一进门就——」沾着泪珠的眼睫眨了眨,楚楚可怜的摸样让绘麻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印入一个不明物体。慕央眨眨眼,看清後心底腾上冷意——是罐装的药膏。
不小,足有手心大。
罐装的药膏无疑是坚实的,加上方才那攻击虽然毫无技术含量,力道与速度却是实实在在的——若真的直接砸上她的脸蛋,轻些毁容,重些……
人的额头可没坚不可摧到哪去。慕央心底冷笑。
酒红色的瞳仁湿润,轻轻颤动的瞳孔彰显出少女的惊恐与心有余悸,像是易碎的玻璃般脆弱——透明的玻璃上掩盖了层矛盾的坚强,那种极力掩盖自身脆弱的强撑,有种让人不舍、让人心疼的美感。
雅臣凑近她,没有一声安慰,只有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拍了拍她的肩。
与椿有着相似样貌的梓也从座位上离去,靠了过来。他并没有触碰她,只是用好听的过份的声音轻淡的温声道:「……没事了。」
泪眼朦胧的小少女抬起手,逞强似的抹了抹双眸。
雅臣收回了手,不知是对慕央温柔,还是本身声线就如此:「小弥他不是故意的,我替他跟你道歉。」
其他兄弟见她这副模样,并不是没有动摇。
除却那些对她抱持着可笑敌意的兄弟,剩下的没有举动的人,不是因为不够熟稔而不敢靠近的,就是观望事态不做反应的。
昴才刚前进一步的脚在看到梓的前进便悻悻收回。他垂下眼,双拳紧握。
枣蠕动了下唇瓣,并未出言,缓缓地收回自己观望的目光。
「小弥……?」
慕央眨了眨发酸的眼,嘴唇溢出半假半真的不可置信:「是他扔药罐的吗?」
她还以为是惺惺作态的绘麻……
「——不是的!慕慕!」弥着急的站起身,琉璃似的眼隐隐闪烁晶莹,「我、我……没有……」
说到後头,他的声音弱了下来,细微的让人难以听清。
「你没有什麽?小弥,大家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既然已经犯错了就该勇敢承认才对,相信小慕她也不会怪罪你的。」绘麻的这番言词在她温婉柔和的嗓音中消去了咄咄逼人,反而平添出一份善解人意的开明和理智。
鬼才相信对她有不低好感的弥会拿东西扔她。
一定是绘麻或者是琴玥在搞鬼。
慕央吸了吸鼻子,染上哭腔的声音软软绵绵:「绘麻姊姊说的对,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怪罪你的——小弥一定不是故意的,这我比谁都还要肯定。」
琴玥拿起纸巾擦拭了下自己的嘴唇,用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听清的音量道。
「小弥的手臂上有些许被蚊子啃咬的红印,绘麻出於善意地拿出药罐,想替小弥上药,结果不知怎地,小弥居然抓起药罐……这是我所看到的一切。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麽误会……绘麻,你是不是在跟小弥打闹?」
用轻柔的语气抵销掉言语中的犀利,并不是绘麻独有的绝活。
「……不是的。」
出声的是枣,鹅黄色的浏海有些长,覆上他的眉骨,平添一片淡影,显得有些模糊。
「并没有打闹,确实是小弥自己拿起药罐扔出去的,不只是我,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
「这样啊。」琴玥笑笑,却是暗地咬了咬牙,心底浮现计谋落空的烦躁。
「那麽,小弥为什麽要这麽做?小慕有做什麽事惹得你不开心吗?」
琴玥用疑惑的语气问着,眼瞳中纳闷的神情清晰可见——实际上她比谁都还要清楚,疑点多到用这样的口气去询问,简直像是在污辱自己的智商。
"说起来,那麽大的一个药罐,绘麻是怎麽带来的?她明明只拿着一台手机而已,连个包都没带……"
"也有可能是跟柜台要的。她那麽积极地想要讨好朝日奈一家,先对最小的弥示好,无疑是最简单又最容易得到他人好感的举动。"
"……也是。"
听完脑中系统的一番分析,琴玥便打消了自己的疑惑。
「也有可能是手滑还是怎麽地,琴琴这样一口咬定小弥是故意的,嗯……不太妥当呢。」光的左胸口处已不见玫瑰花。素白无饰的衬衫显得他身姿修长,俐落而乾净——但那头随意披散的栗色卷发,却让自身的气质添上一分暧昧的艳色。
琴玥眼睫一颤。
「光哥哥,一口咬定的人不是我呀……」琴玥的心跳有点快——面对这个先前还无情的可怕的家伙,她余悸未过,心里漫出莫名的心虚。
「我只是顺着绘麻的话推测而已,如果让光哥哥感到一丝不快,那我在这先向你道歉。」
绘麻眼皮跳了一下,「什、什麽——!」
才刚做好看戏准备的绘麻被猝不及防的扯入,她下意识的惊呼出声,音调拔高的失了平常的温润,面上也浮出了可称为被戳到痛处的表情。
还不等绘麻为自己失态的举动做些挣扎反应,一道细弱的声响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
那麽细微的声音,却熟悉的让众人无法忽视。
小弥摀着脸,断断续续的泣声从微露的指缝间流出。
绘麻和琴玥这两个从不对头的家伙,破天荒的同时有了相同的想法。
——这有啥好哭的?!
雅臣突然觉得头有点痛。
这都是什麽跟什麽……今天一天都还未过,争吵与风波却是接二连三的上演——绘麻也好,琴玥也好,或者是今日刚到的慕央也好……
他有点怀念以往平淡却温馨的日子了。心底甚至浮上一个自私的念头:倘若他们朝日奈还是跟之前一样只有兄弟就好了,虽有争执却温馨的很,不会像现在一样,一句话,一个动作便引的烟硝味四起。
他是敦厚温和,却不傻——做为朝日奈一家最大的兄长,他怎麽可能看不出这些猫腻。
雅臣深吸了口气,宽厚的如海洋一般的眼,少见的有了几许沉淀。
他欲要靠近正低声啜泣的弥,却发觉有人动作比他还要快。
是那个连一根头发都让人心疼的女孩。
「小弥……」
他从女孩的嘴型判断出她在呢喃着么弟的名称。
没了後续安慰的话语,只有白的如瓷器一般的手在轻抚男孩瘦薄的肩。
慕央靠近弥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让我看看,嗯?」
——声音漫出了不自知的诱人和低哑。
弥只觉得自己耳畔一阵麻痒,心脏也在那瞬惊吓似的顿了一拍。
痒痒的……小弥透过开合一点点的指缝看到了那张放大的容颜——纤长浓密的睫毛耷低,像是一把做工精良的扇子,若有似无的扇着他的心。
鬼使神差的,还想逞强的男孩从侧边把手打开了一点。
慕央看到了那张泪水纵横的嫩脸,蹙了蹙眉。
他是何其的无辜,因为年纪小而被两个女人当成了棋子,当成了攫获他人好感的筹码——什麽事也没有做,却要承担莫须有的种种。
有点……心疼。小少女抿了抿唇。
「大家继续用餐吧,我先带小弥去洗把脸。」
她朝着正关注着自己和小弥的诸位笑了笑,犹带哭後红晕的眼角让那双潋灩眼眸显得更加柔弱。
说罢,她在弥的耳边留下一句轻弱的:「走吧。」
不等回答、不顾众人的,带着哭泣的男孩离开了包厢。
"不对!这不对!这不是我意想中的结局!"
"主人请先冷静……不要激动。"
"那个狐狸精妹妹是不是傻!人家都拿东西扔他了还、还……"
绘麻泄恨似的插起一片生菜,放入嘴中凶狠的咀嚼着。
生菜的腥味让她心情越发黑暗——她又插起一片,这次沾上了满满的沙拉酱,才放入嘴中。
"亏我还花费点数兑换了那个药罐,可恶,根本就是浪费点数……"
"没事的主人!朝日奈一家迟早都会拜倒在您的脚下,获取点数根本就不是什麽大问题,再说了,失败为成功之母嘛!这次的失败也不算是毫无收获啊。"
软软糯糯的萝莉音绞尽脑汁的思索安慰话语。
叼着吸管喝了口冷水,绘麻纳闷的反问系统:"收获?有吗?"
"有、有啊!至少知道了慕央的底线不是只有这样……这不就代表下次可以再更过火一点吗?"
——说的这麽好听,其实就是连对方的底线在何方都没有试探出来。萝莉音系统心里有点发虚。
"好像……也是。"
绘麻豁然开朗似的将盘中的沙拉给解决掉,心情好了一点。
看了看桌面上一碟尚未动过的烧肉,她吞了口唾液,决定先去装点水再来好好享用——拿着杯子离开了包厢,她又道。
"这次没有将那只狐狸精砸到毁容实在是很可惜啊——亏我还多花了点数买下短暂操控人心的buff,让小弥出手的。"
轻快的嗓音迤逦出深深的恶意,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切遗憾感。
琴玥低头细细的品味着牛排,在慕央、小弥、绘麻接连走出包厢後,她才缓慢地抬起头,还沾着一丝血水的芳唇勾勒起一个可以说是明媚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