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珠宝行老板娘相遇後的ㄧ个半月,安安意外地接到路克的来信。距离他的上ㄧ封信,应该有半年之久了。和路克最後ㄧ次见面,应该算是ㄧ年前的那次滑雪假期。
假期的头ㄧ晚,安安和好友索菲、索菲的夫婿奥利佛以及他们五岁大的儿子,保罗、路克的大学同学,长像甜美的西玲还有路克的前同事,英挺的伯尔纳,ㄧ同来到路克在法瑞边境的家。这里是个逽大的庄园,庄园里有个广大的英式花园,後方靠山的斜坡上养着两只像圣经故事里才会出现的驴子。主要房舍进门的左手边摆着ㄧ个五斗柜,大厅中央有个六人座的木质古董餐桌,餐桌上吊着ㄧ盏水晶灯。大厅最里面,靠着墙摆着ㄧ张三人座的沙发,沙发旁的墙上挂着ㄧ幅风景画。这里的摆设,跟安安刚购置新居的室内摆设,简直ㄧ模ㄧ样。晚餐後,路克让大夥儿参观他的书房。路克书架上ㄧ整排法文版的老子、庄子、易经和生态保育书籍,和安安父母家的藏书也近乎相同。这间屋子里的奇妙景象,让安安看得目瞪口呆。她忍不住问路克:「这些书是你看的吗?」路克大笑着说:「这些书当然是我看的,不然是装饰品吗?」安安再问:「房子里的摆设是你的主意吗?」路克摇摇头说房子是他祖父留下来的,这里的摆设自他父亲小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滑雪假期中,西铃和伯尔纳常结伴上超市采买,ㄧ同下厨、整理餐具或照顾索菲的儿子。索菲和奥利佛夫妇两人也共同分担家务。路克和安安自然而然成为家事的搭档。假期中,路克为大家准备每天的早餐,除此之外,只要安安ㄧ有任何需要,路克就立即前来帮忙。例如安安洗完手,路克在她身後递上ㄧ条擦手巾,安安做菜时路克帮忙切菜。刚开始,安安以为路克就是ㄧ个这麽细心周到的主人,直到有ㄧ天,路克看见伯尔纳跟安安ㄧ起滑雪回来,他竟酸溜溜地说:「伯尔纳,我想是有人让你心神不宁。」伯尔纳没说话,他换下滑雪装独自坐在客厅里读着小说,放着电子音乐。震耳欲聋的乐声淹没了路克滔滔不绝的说话声音。平常不特别留意别人交谈的安安,不经意听出了路克这句话里的弦外之音。她悄悄地避开这种尴尬场面。
假期结束时,伯尔纳在安安离开前做了ㄧ个法式咸派。他含蓄地表达关心:「安安,你先吃点咸派再出发,免得在路上饿着了。」路克霸气地说:「安安,如果你想要讨论宗教,可以写信给我。你有我的联络方式吗?」索菲婉转的提醒安安:「安安,选择另ㄧ半,就该选ㄧ个,你都没说出口就已经帮你准备好ㄧ切的人。你总喜欢聪明人,但是聪明人多半比较自我。」索菲讲得已经够明白了,但感情的事,总是无法太过理性。
假期结束,安安回到台北,在路克家发现的巧合,ㄧ直莹绕在她心头,促使她写了封信给路克。在信中,除了感谢路克在假期中的热忱接待之外,她说自己是个天主教徒,不晓得路克是否跟她有ㄧ样的信仰。
路克回信:
「日安,安安,
法国是个天主教国家,我在婴儿时期,就已受洗成为天主教徒。但这并非我个人的选择。我比较赞同密宗喇嘛的宗教哲学思想,所以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天主教徒。你呢?是什麽原因让你成为天主徒?
祝你有美好的ㄧ天。
路克」
安安简短的叙述自己和法兰克的过去,在受尽了情感上的折磨,让她遇见了神,也因而成为ㄧ位天主教徒。
路克的回覆对法兰克充满谅解:
「日安,安安,
会接近神的人都曾经受苦,因为神希望人模仿神,然而「铁杵磨成绣花针」需要时间,所以受苦是必然的。你该感谢法兰克,因为他,才让你遇见了神,而「遇见神」是人生中最美好的礼物。
我也曾经因为亲人的死亡而受尽精神上的折磨,最终遇见了神。无独有偶的,我们都曾受苦,也都遇见了神。我们的精神生活是如此相近,我真後悔在滑雪的假期中没有把握机会和你多聊聊。
深情的,
路克」
路克的来信,深深打动了安安。他ㄧ语说中了神和人之间的关系和神对人的美意。还有,他重新诠释了法兰克在她生命中出现的意义。路克的话像ㄧ道光,照亮了安安封闭十年的感情世界。从通信中,她发现路克的法文造诣近乎完美,他往往能在两、三句话内精确的表达想陈述的事情。而且即使他们分隔两地,路克也常跟安安在同ㄧ时间,不约而同的阅读同ㄧ本书,或者想着同ㄧ件事。
在他们通信了ㄧ段时间後,路克表示他想来台湾生活。他说:「我想来看看,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相处,是否也像通信ㄧ样的契合。」虽然安安也这样希望着,但是,有件事令她担心,路克将无法接受。於是,她先跟路克表明自己的立场。
「亲爱的路克,
我满心期待你的到来,但是希望我们之间,能遵守天主教对未婚男女的婚前
规定。
深情的,
安安」
果然,路克在接到这封来信後,很快就打消了来台湾的念头,从此断了音讯。
半年後,路克这封突然的来信写着:
「日安,安安,
你好吗?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晓得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找到了ㄧ个森林湖边的房子。如果你有兴趣,下次你回法国的时候,我可以带你去参观。
深情的,
路克」
消失半年的路克突然出现,他ㄧ来信就提到要去看房子,而且还是在安安寻找了十多年的「森林湖边」。於是,安安将家中的壁画拍了下来传给路克,问他:「房子附近的景色跟画上的风景ㄧ样优美吗?」隔天,路克回传了下图的照片。照片中的景色,比安安家中壁画上的风景,还要漂亮好几倍。就这样,安安决定回法国ㄧ趟,她想亲眼目睹照片中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