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以为,她不会受伤,她能够自癒,所以再怎样伤害她也是可以的。她会默默咽下一切苦楚,不想教鸣人知道,就在大家面前故作开朗,因为她知道鸣人之於佐助,是仅次鼬最重要的人,所以她不想看见鸣人为了她的事而跟佐助冲突。
其实,她根本没责任承受他的语言暴力。
陷於爱情的人都像她这麽傻吗?还是说,她就是一个特别的傻瓜?
某一刻,佐助看清楚自己的幼稚,连自己也觉得再隐瞒鸣人就是无耻,才在他面前说出一切。他的心不再被一块沉甸甸的重物压着,被鸣人打得倒地也好,忽然轻松很多。
因为他默认自己对樱做过的坏事,不需要一次次说服自己:他没错,错的是一直靠近他的春野樱。不。他不是无辜的。正正是他利用她的爱情,一次次把利刃刺入她的身体,她惨笑着原谅他,她愚蠢地相信他下次不会再伤害她。然後,他无数次背弃她的期望。
两人出房,自来也又出门了,在茶几压下一张便条,说明天中午回家。佐助被樱赶出来,又不想回去面对鼬,就在鸣人的家住下来。翌日,鸣人叫他再上春野家拿回证件,恰好自来也回家,他神秘兮兮地说,生气中的女人最可怕,还是先给她一点冷静的时间。
是以佐助直至放榜後的第二天才重返春野家。自来也那家伙不知打什麽算盘,鸣人家明明还有一间客房,他却硬是不肯收留佐助长住,着他拿回自己的东西回去春野家寄居。
「我说,佐助那家伙对小樱做了这麽多坏事,她怎可能再让他留下来?都气得把他赶回来了!」鸣人搔了搔头皮,一脸迷惑。自来也往他後脑一拍,大笑说:「所以说,你这些未开荤的童子鸡就是不懂女人心!一个女人要是对一个男人完全不在乎,可不会大发脾气,而是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样子。小樱之所以大发脾气,是因为在乎佐助,或者说,她气的不完全是佐助,而是始终无法对他死心的自己。佐助,正好鸣人昨天打了你一顿,你别贴什麽绷带了,就这样面青口肿地回去!」
反正,在那天下午,佐助顶着一张肿了一片的脸,抱着枕头、背着背包,来到春野家门前。他犹豫几下,按了门钟,没人来开门,里面又全无动静,大概樱出门去了。
佐助懒得处理伤口,鸣人从小到大跟朋友干架,亦习惯不理伤口,总是樱看不过眼,认命地拿着药箱为他们包紮,加上今天中午,自来也叫佐助别贴绷带、胶布,他就真的置之不顾。
附近的街坊经过春野家,见到这麽一个清俊的少年无奈地抱着枕头,呆坐在家门前,旁边又放着个大背包,疑心他是被赶出家的孩子。有些母性泛滥的太太走上前,问他要不要人帮忙,他只摇头,一句话也不说。不知樱去了哪里,佐助足足等了三小时,她才回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讶异非常:樱惊异於佐助的伤势,而佐助则被樱的模样吓了一跳——她斜戴着一顶白色的画家帽,身披一件卡其色大衣,内衬粉色连身迷你裙,一双修长的腿被一对黑色的过膝长袜包裹着,更显线条美,脚蹬半寸的杏色高跟鞋。仔细一看,她双唇妆点着柔亮的粉色。纵使依然蓄着一头短粉发,可是她再也不会被人错认为少年。
看起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少女。
「你为什麽坐在这里,而且,脸也……为什麽?」樱提着一个浅蓝色的小纸盒,急忙冲过去半蹲着,仔细端详。她的脸在他眼前放大,明明是从小看到大的脸,再熟悉不过,为什麽只是改变一下衣着,便令他忽然心里一颤,羞得想避开那双透彻的唇眸,又想躲在一旁偷偷打量她?再怎样说,她也穿得太暴露了,除了过膝袜之外,那裙子短得过分,动作大一点就好像能窥见裙底春光,细看之下,这裙子还是一字膊的,尽露两横漂亮的锁骨,要是站在她身边低头看她,岂不是连不该看的地方也会看到吗?
虽然,那些不该看的地方,他那晚就摸过几遍了。
「……毕业证书跟成绩单都留在你家。」
「你该不会是还未办入学手续吗?」
「嗯。」
「『嗯』什麽!你不知道今天再不办手续,就等如自动放弃学位吗?混帐!」她低吼一句他听得熟悉的咒骂,慌忙掏出钥匙,拉佐助冲进屋里拿回证件,乘的士直达东大,离注册处的关门时间只剩十五分钟,幸好职员仍肯受理佐助的申请,最终有惊无险地办完入学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