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是他自失去父母後的生存动力。当初若不是为了养育弟弟,他不会去打工,更不会因而认识泉。他必须让佐助的世界保持纯净,就是半点污迹也不能有。
「可乐饼做得不错,你的手艺已经比我好。」
「哪里……哥哥爱吃就好了。对了,我还买了两盒团子串,权当是甜点。」佐助的脸微红,低头吃了一大口白饭。
「考大学的事都想好了吗?」
「嗯,我还是想待在东京。」
「不是京都吗?京都大学的医学部也很优秀。」可以的话,他希望佐助能远离东京。不过待在东京也未必是坏事,自来也跟父亲以往的部属都在——这也是他跟自来也合作的条件之一。在佐助入大学之前,鼬要待在这个家。这为任务带来更大的难度,所幸过去三年的任务,最终都能顺利完成,也为鼬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
「若你是顾忌学费的话,不必担心。我打工所赚的钱,够付你的学费。」他呷了一口汤。
「不是钱的问题,我……若我去考东大的医学部,不是会更好吗?」
鼬颔首:「有决心,是一件好事,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其实佐助要考哪间大学,他心底里不是太在乎,只要程度不太差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佐助的手不能染上血腥,他不希望弟弟要做任何肮脏的工作。
那不是佐助的责任。
「哥哥,为什麽一直希望我当医生?」
「没什麽原因,只是因为医生的收入不错而已。」在鼬心中,医生是一个崇高的职业:温馨的,迎来人的新生;却又是严肃的,见证着人的死亡;又或是某人生命重大的转捩点,令人暂时免於死亡。当年父亲与波风水门的事故跟医生的医术无关,但鼬仍会忍不住想,假如佐助成为了医生,是不是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个时间点,拯救他所爱的人呢?
更重要的是,医生是一个乾净的职业。警察却不是,它总是游走於黑白两道,即使光明磊落,仍有可能会死於非命。
鼬不知道自己会否步上父亲的後尘,但是,假如上天能给他一点福气,他多希望能够亲眼看着佐助穿上洁白的医生袍,每天用高明的医术助人。至於泉,若她可以不那麽爱他就好了。那麽,就算他出了什麽事,她仍可以潇洒地送走他,迎接下一个能给她幸福的人。
因此,他从来不会跟泉说,我爱你。
「不想离开东京,是舍不得鸣人跟小樱他们吗?」
佐助冷不防鼬有此一问。鼬大多跟佐助讨论学业与前途的事,绝少谈到私人问题。他心下了然:「每个人都会有些舍不得斩断的牵绊,你还年轻,要你跟所有朋友分开,孤身去京都求学,让你为难了吗?」
「不、不是这样,我才没有舍不得……反正,最近也没怎样跟他们多见面。」
那可是第一次听闻。先不提鸣人,鼬深知樱自幼喜欢佐助,不管他多冷淡,也不知疲倦地缠上来。看佐助的样子,也并非真的觉得她烦厌:因为这个生性冷漠的弟弟不可能让无关重要的人踏入家门。对於外人,佐助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秘密主义者,或许他本性并非如此,但自父母去世後,佐助就封锁自己的内心。
可以的话,鼬希望佐助可以像孩提时代般天真、幼稚。但是,这样不行。他或许有一天要死於非命,因而要确保佐助即使没了兄长的羽翼,也能独自活得优秀。鼬不希望佐助依赖自己,但又矛盾地不想佐助成为另一个宇智波鼬:冷淡、沉默、生活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圈里,甚至终其一生碰不到能够理解他感受的人。
「为什麽少见面了?」
「大概因为……我接的模特儿工作比之前多了一点。因为收入不错,我就一直断断续续地做着,但是哥哥,请放心,这绝对不会影响学业,我……」
「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没问题。你也不是孩子,毋须事事向我报备。」
佐助心不在焉地夹起沙拉里的小蕃茄,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而且,樱的父母上月去世了,她似乎有很多事要忙。我们很久没说话了。鸣人那家伙也下定决心要考大学,好像是体育部……最近没跟他们厮混了,省下的时间就用来兼职跟读书。」
「那也是好事。」鼬大口吃着可乐饼:「你以前不是总是抱怨小樱缠着你吗?现在她没那个心情,可以趁机会跟她疏远。」
「这……嗯。她最近的确老实了不少,稍微令人觉得……很奇怪。」
佐助的回应有鬼。有时候,连鼬也觉得自家弟弟别扭:嘴上说不喜欢,其实不是真正的不喜欢。他不知道弟弟对於春野樱有何看法,只知佐助确实最重视鸣人这个朋友。算了,既然鼬自己也从未对弟弟说出感情的事,又何必苦苦追问?
这个弟弟一向不会讲出真实的感受,无论是感情,或是前途。鼬知道弟弟一直想考警察,将当年害死父母的帮派绳之於法。可是佐助实在太不冷静,还不适合做这种危险的事,任由他鲁莽行动,结果只会使鼬失去世上唯一的亲人。因此,他必须尽可能为佐助挡下一切风险。
既然他是个不坦率的人,那就利用他的不坦率。打从一开始就逼佐助考医学部,也许鼬这样做,会令佐助一辈子都在做并非真正喜欢的工作。
可是,没有什麽事比生存更重要。
只要人活着,佐助一定能够碰到他爱的人、他爱的事物,用这些东西填补那一个遗憾。
这是鼬仅能想出来的、保护弟弟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