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虛實,交錯時 — 第九章

「喂兴昊,我渴了,快去帮我买一瓶可乐。」

火车上,南婉真一如既往地像小孩子般刁难着皇兴昊。

「婉真……车上哪来的可乐可以买……」皇兴昊只能无奈的看着身旁的女孩。

原本看着窗外的南婉真,这时突然转过头来,然後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开口就说:「我相信一定有的,你去找找看嘛,车上一定会有自动贩卖机,要不然跟乘务人员买呀?」

火车上哪里来的自动贩卖机啊喂!

抱怨归抱怨,皇兴昊还是认命地起身开始他的寻找自动贩卖机……噢不,是寻找可乐之旅,谁叫他交了一个总是喜欢出难题给他的女朋友呢。

傻气的大男孩当然不会把希望放在自动贩卖机身上,他朝着车头走去,希望能在车厢中间看见贩卖零食的乘务员的身影。

在打开下一个车厢的车门後,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乘务员的背影就出现在皇兴昊眼前。

太幸运了!

他本来已经做好会走到车头都还没找到乘务员的心理准备了。

「小姐、乘务员小姐,请稍等一下!」

听闻皇兴昊的叫喊,前方的乘务员转过头来,标致的面孔就出现在他眼前。

好像有点面熟?

皇兴昊看着眼前的乘务员,总觉得好像在哪看过,却又想不起来。

「这位客人,请问您有甚麽事吗?」乘务员甜美的笑容在他面前荡漾开来。

看着皇兴昊呆滞的脸,乘务员只觉得这大男孩有点奇怪,喊了她却又不说话。

搭讪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有一句话都说不好的,也有侃侃而谈、讲得比溜溜球还溜的,看着她发呆的这还是第一个。

「客人,如果您没事的话,请先回到座位上,火车移动中随便站起来是很危险的。」

乘务员说完就要转身离开,皇兴昊急忙叫住她:「等……等等!你这里有可乐吗?」

「车上并没有贩卖可乐,但是有矿泉水,如果客人……」乘务员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然後又开口说道:「如果客人需要的话,请跟我来。」

她扯了一下皇兴昊的衣角,示意少年跟着她走。

他们穿过几节车厢後,来到乘务员的休息室前,她拿出钥匙打开门锁後,让皇兴昊跟着她进去。

里面的吧台前坐着一名女性乘务员,看上去很年轻,只大他没几岁。她对着皇兴昊身旁的乘务员说道:「哇塞艺珍,你出去上个厕所就拐了个男人回来啊,太厉害了吧!」

艺珍?

皇兴昊口中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孙艺珍?

「李姊,不要挖苦人家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孙艺珍看了皇兴昊一眼,眼神柔媚的像是勾引商纣王的妖狐妲己一样,「你是皇兴昊吧?我是你的国中同学孙艺珍,你还记得吗?」

皇兴昊没有想到会在火车上遇见他以前的同学,而且还是在那段痛苦的国中回忆中,於他有恩的国中同学。

他呆愣了数秒。

在这数秒间,孙艺珍已经领着他到一旁的沙发椅上坐下。

「艺珍,太狂野了吧,没有床你乾脆就在沙发上吗?」李姊在一旁很兴奋、欢呼似的大喊着。

「李姊……」孙艺珍娇嗔了一声,然後她在沙发椅的扶手上坐下来,她低下头,伸手托住皇兴昊的脸,让他们四目相交,她淡褐色的波浪卷长发有些挡住他的视线。

「你是皇兴昊对吧?」

紫罗兰花香的香水味扑鼻而来,不会太淡也不会太重,让他感到很舒适,恍然间就放松了自己的大脑与身体,看着孙艺珍勾人的眼眸,眼角余光似乎还能看见,端放在扶手上的白皙大腿,大腿之间、制服短裙底下,隐约露出一些黑色,引起了皇兴昊的无限遐想。

从国中时期,她一直都很漂亮,现在长大了,更有一种成熟女性的韵味。

皇兴昊感觉下半身涌起了灼热感。

李姊吹了声口哨,像是在为两人助兴、喝采般。

「你,是不是皇兴昊?」孙艺珍不厌其烦的又问了一次。

这时皇兴昊回过神来,「啊……对,我是,我是皇兴昊,真的好久不见了。」

「真的好久不见了呢,你说你要可乐对吧?」孙艺珍离开沙发椅,走向她的置物柜,从里面拿出一瓶可乐,「车上本来不会有的,但是我刚好有带,这瓶就给你吧。」她伸手拿给了皇兴昊,然後对皇兴昊眨了眨眼,「不跟你收钱噢。」

「谢谢你。」皇兴昊伸手接过。

孙艺珍又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火车上面很晃,打开的记得时候要小心点。」

他觉得口乾舌燥,很想赶快打开可乐一饮而尽,可是这瓶可乐是要给南婉真的。

对了,婉真,婉真还在等他回去呢!

一想到这里他连忙站起身,就要走出休息室。

「等等,皇兴昊,好不容易遇见老同学,不聊个几句也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吧?」

闻言皇兴昊立即停下脚步,转身就瞧见孙艺珍已经站在他身後,拿出了手机。

然後他们交换了通讯软体和电话号码。

这样算是背叛婉真吗?他在心底对着自己发问。

不、肯定不算的,他们只是同学……国中同学而已!

看着皇兴昊离去的背影,孙艺珍开心的吹起口哨,想不到国中那个脸上有着大块胎记的小男孩,现在居然变得这麽稚嫩可爱,还隐约有些韩团男星的味道。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他们居然还能再见面。

「婉真,我回来了……你手上那是甚麽?」

皇兴昊不可置信的看着南婉真手上的可乐,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可乐,同样的品牌,同样的红底黑字Mark。

「可乐啊,你出去找瓶可乐找到眼睛就瞎掉了吗?」

「啊啊啊啊!可乐,你有可乐还叫我出去找!」皇兴昊气得大叫。

这对情侣不管到哪里都很吵。

好险这班车上没有多少乘客。

「这是……这是我刚刚才在包包里找到的啊……我不知道立叔有放一瓶可乐在包包里面嘛……」南婉真可怜巴巴的看着皇兴昊,泫然欲滴的大眼睛看得皇兴昊不知所措,然後南婉真又说道:「你好凶……只是为了一瓶可乐而已……」说完眼泪就要滴下来了。

就像世界末日要降临了一样。

「等、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先别哭……」皇兴昊着急的想安慰南婉真,却不知道该说些甚麽。

「……那你帮我做一件事。」南婉真看着皇兴昊,眼角还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甚麽事?」

「你先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南婉真嘟起嘴巴,她把手中的可乐举高,像是小孩子在抱怨一样,「你帮我打开这瓶可乐,我力气太小打不开。」

「……这麽简单?」

「很困难。」

「……好,很困难。」

皇兴昊先把自己这瓶递给南婉真,然後接过她手里的可乐,接着用力拧开可乐瓶盖。

在他拧开前,他似乎看见南婉真脸上堆满了笑容,用力把他推开,然後双手护住自己的头像在躲避着甚麽。

然後他想起了孙艺珍说的那句话──

火车上面很晃,打开的记得时候要小心点。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推到几分钟之前。

当时皇兴昊一离开座位後,南婉真就默默地从包包里拿出可乐,然後不停地、疯狂的摇动它,直到手酸了累了才停下来,然後休息了一下子,又开始疯狂的摇动它……直到皇兴昊回到车厢前,她才装作没事一样停下手里的动作。

所以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皇兴昊跌坐在地上,手里的可乐大半都喷飞出来,飞溅到他身上,还有他周遭的地板、座位上。

有几位乘客正看着发生在他身上的惨剧。

而罪魁祸首则在座位上,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

虽然对於皇兴昊和乘务员来说这是一件悲惨的事情。

但可喜可贺的是,皇兴昊周围的座位上没有其他乘客。

厕所的门没关。

只是换个衣服而已,皇兴昊认为没必要关门。

他照着镜子,裸着上半身的他先将换洗衣物放在旁边的毛巾架上。

然後他拿起毛巾先把身上被可乐喷到的地方仔细整理一遍後,在换上这件绿色底的素面上衣。

火车有些晃荡,似乎这段的轨道比较不平整。

他一边用力洗着那件被可乐喷湿的粉色上衣,一边重重叹了口气,哀叹自己怎麽交了一个这麽喜欢恶作剧的女朋友。

他没注意到,有一位面容标致、身穿蓝色制服的女性走进了厕所内。

直到她将厕所的门关起,然後扣上的锁发出「匡当」一声後──

她从背後环抱住了他。

有一些淡褐色的波浪卷长发垂落在他的肩膀前方,他感觉到有甚麽柔软的球状物体贴在他的背上,紫罗兰的香气再度蕴散开在皇兴昊的鼻腔。

他用力的想挣脱孙艺珍的环抱,可那双纤细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紧扣着他不放。

「没问题的,乘客很少,不会有人发现的。」孙艺珍开口,微弱的气息骚动着他的耳畔。

「孙艺珍,我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很可爱的女孩子,个性也很可爱,甚至还有些孩子气。」

在可乐事件发生後,孙艺珍就是那位负责清洁的乘务员,她是看到过南婉真的。

当时她们还礼貌性的微笑了下,向对方点了点头。

只是皇兴昊和孙艺珍,都没有在南婉真面前点破他们认识这件事。

「所以你现在不应该紧抱着我不放,不是吗?」皇兴昊的语气很严厉。

他不希望自己再一次像在休息室里,被迷惑住一样。

「我只是想紧紧抱着你而已,这样也不行吗?一下子就好。」

微弱的气息再次扑近皇兴昊的耳畔,他觉得有些痒,然後他听见孙艺珍在他耳边说了句:「你欠我的还有很多。」

腰间的束缚力突然放松了,然後是门锁打开的声音,接着是高跟鞋踏在铁质地板上,喀噔喀噔离去的声响。

皇兴昊一瞬间就像泄了气的气球。

他觉得自己今年像是犯了太岁一样,先是被女朋友恶整、然後又招惹上一只狐狸精。

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难道真的是太岁?

这时怀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震声响,他掏出来一看。

通讯软体的介面跳出来,孙艺珍传了一串笑脸给他。

你欠我的还有很多。

他想起刚刚孙艺珍和他说的那句话。

那时候的事情,她还耿耿於怀吗?

那时候的事情,算是他的错吗?

他甩了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婉真还在等着他回去呢!

他将通讯软体的提醒系统关闭,接着把换洗衣物拧乾後,装进塑胶袋里就走回座位上。

座位上,南婉真兴奋的挥着手,就像是在欢迎他回来一样。

「婉真,可乐很甜的……」

「啊?我知道啊,我刚刚喝过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不然呢?」南婉真带着天真的眼神看向他。

皇兴昊摀着脸,他真的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後方传来了小孩子大吵大闹的声音:「我要喝可乐、我要喝可乐!」

在男孩身边的老妇人很着急,男孩的行为显然影响到其他乘客,不时有人转过头来看她,可是她实在是没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她觉得那些人炽热的眼神像是在责怪她没有教导好小孩一样。

着急的情绪很快就转变为怒气。

就在妇人准备动手先给男孩一个教训时,一瓶可乐突然出现在男孩面前,「这瓶可乐给你,不要再吵闹了,好吗?会吵到其他人的。」

妇人顺着白皙的手臂看去,少女的微笑像是能洗涤一切负面情绪一样,瞬间冲刷掉妇人内心的不安、焦躁、愤怒。

递可乐给小男孩的,是南婉真。

她让男孩接下那瓶可乐,然後说了句:「还不快谢谢姊姊?」

一看到可乐他就开心了,小孩子特有的朝气在此时表露无疑,他向着南婉真说:「谢谢姊姊!」

南婉真摸了摸他的头,「不客气!」然後就回座位上去了。

皇兴昊没想到她这麽喜欢小孩子,他以为她只会像小孩子大吵大闹而已。

「很可爱,不是吗?」南婉真给了皇兴昊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很可爱。」

「那你以後想生几个?」

「啊?」皇兴昊像是没有听清楚。

南婉真又重复了一次,「我问你以後想生几个?」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不生最好。」

「为甚麽?」

他感觉到南婉真正用力揪着他的手臂。

「我觉得照顾一个就很累了,再多生几个……噗喔!」

皇兴昊还没说完,南婉真牌铁拳再次迎上了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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