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水晶 — 第七章 - 沒有名字的店舖

六年前雅典

美丽的蓝天白云、可爱的白色小屋、历史悠久的古蹟、还有拥有许多浪漫传说的爱琴海,都是汪可儿对希腊的印象。

那是多麽的美好!而不是现在这样!

污浊的空气、挤迫的道路、损坏严重的古蹟,还有她遭遇扒手了!

汪可儿自问一直生活在闹市,不论是香港,还是纽约,她对空气污染的问题无奈接受;她曾到上海、曼谷工作,对人车争路的情况也见怪不怪。因为自然风化、经历战乱等原因而难以修复的古蹟,她早就料到了。现在......她安慰自己她曾在罗马和巴黎出差时遇过小偷,这个情况她也算是架轻就熟了吧!

出门在外任何问题总会找上她。

所以,她从不会将财物放在当眼处,引人犯罪,甚至她会转用一部款式过气到爆的旧手机,连上网速度都只可以极龟速进行。怎料这次竟然都被偷走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穿着洗到退色的T恤,下身则是款式老套的棉质长裤,再踏着一双破旧波鞋,一身寒酸,难道不是当地人的相貌就能成为贼人的目标吗?

她现在身无分文又没有手机,她想找帮手只能盼沿路遇到其他游客或路人了。如果她是遇到游客,人家对她伸出援手的机率应该会高吧......心里有些许不安。

汪可儿决定试试凭自己记忆找寻原路回去,虽然听起来有点疯狂,但总比乱走好一些。她慢慢沿沿原路走,一直行一直行,心里的不安变得越来越大,为甚麽她走不回去了呢?明明只有这条路啊...她当下有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即使她深知哭是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

如果哭泣可以解决问题的话,她那天流了那麽多的眼泪为何留不住他呢?她超不想分手啊。他真是决断,说分手就分手,连让她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如果没有分手,她就不用为了走出情伤,而来到这个破地方啊!

汪可儿想着往日的种种和眼下的情况,她眼前一片朦胧,泪水如缺堤般涌上来,她现真的只想好好大哭一场,忘掉心痛,忘掉难堪,忘掉狼狈。

她蹲在路旁哭起来,反正现在四下无人,她不会打扰别人,不,打扰到更好,她就可以找人问路了。

她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好不容易哭累了,打算找一找面纸。等等!她记得今早心血来潮将数张纸币塞进鞋垫,那应该可以解燃眉之急。

汪可儿整理一下衣衫和外表,观察并确认四周无人,脱下鞋子检查一番,再若无其事穿回去。

她环视四周,冷静下来便发现眼前是陌生的石路,并不是她当初来的沙路。究竟她在哪里呢?

就算她走回当初遭扒手的地方,也不保证可找到原路,何况又有一段距离?

汪可儿继续向前行,不一会儿,她见到不远处有一幢民居房子。那跟一般雅典巷弄的房屋差不多,只是门口上面有一块木制的招牌,招牌是空白的。门口的地面不是石砖,也不是水泥,亦不是地毯,而是一片玻璃,内里有一些贝壳、海星、珍珠,还有运用不同颜色的晶石,砌出一幅色彩缤纷的海底世界来。

既然有招牌,应是商家吧?汪可儿看不到门外有挂任何营业中的牌子,犹豫一下,还是敲了一下门便进去。

一把轻柔的女声以希腊语说:「欢迎光临。」

汪可儿惊讶这店舖的内里跟外面完全不一样,她顺眼看去这里应是一间古董店,从近年再受追捧的古着、典雅怀旧的家饰、藏着许多故事的骨董娃娃、再到名牌经典款包包、以及数量非常多的首饰。

「午安。」汪可儿也用希腊语打招呼後,便以英语简单说明来意。她只在出发前学了几句希腊语。

对方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银白鬈发束在脑後,灰蓝的双眸带着笑意,并戴着一副金框眼镜,面上有两个迷人的酒窝,身材中等,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一位大美女。对方和蔼答允可儿的要求。

「汪小姐,我是这儿的店长莉莉,电话在这,请。」莉莉笑说,「难得来到这儿,欢迎参观。」说完便整理饰品去。

可儿打了通电话到租住的民宿,大概说明事情始末,民宿的老板表示可以在店舖附近接她回去。她向莉莉询问地址,与老板确认碰面的时间和地点就挂上电话。她万分感谢老板的佛心,当然还有莉莉。

「莉莉,请问这店名是甚麽呢?」可儿好奇问,刚才老板问她,她也答不上。

「没有名字。」莉莉补充说:「从开业至今都没有。」

「为甚麽?」可儿觉得自己太失礼,「开业多久了?」

「多久呢?至少有百多年吧。」

「百多年!这麽久!」

莉莉神秘笑了笑,「所以它在每个客人心中的名字都不同。」

可儿见莉莉这样说,心悝觉得怪怪的,但也不好说甚麽,人家刚才才帮了她。她转身看了看古董外套,还有经典款包包,再想了想身上有的现金,应够买包包的。不过,身为一位珠实设计师,理所当然比较爱看古董首饰。这个放首饰的柜子,真的由头到脚都包办了。汪可儿向莉莉问了一下数款设计华丽的首饰,相信施诗会喜欢,其出产年代也确实令可儿大开眼界。

在首饰群角落,有一条以黑色织绳串起来的项链,绳结束着三片水晶,晶体璀璨夺目。即使它不及其他华贵宝石,也不及其他设计出众,仅仅以织绳束起,也吸引她的目光。

「我想看那条黑绳的。」

「当然可以。」莉莉轻轻取出项链,可儿接过後,它的耀眼已让可儿忘了刚才观摩过的所有古董,仔细一看,发现它并没有标上价钱,正打算询问。

莉莉好像知道她的想法,「这是非卖品。」

汪可儿愕然,她很喜欢这条项链,但看来它是类似「镇店之宝」的存在。「我本来想问价的,但真的不卖吗?」

莉莉礼貌笑说:「这条项链的价值难以用金钱计算,所以它一直是这里的非卖品。」

可儿听到解释是有一点失望,但对方不卖也没法子。

「请恕我唐突,汪小姐。」莉莉顿一顿,「为何您会在这个充满宝石的柜子见到它呢?这里连现今已难以寻觅的罕有祖母绿都有。」甚至有许多加了咒语的饰物。

可儿想一想,「我不知道,就这个位置一望就见到了,而且觉得它很特别。」

「它是很常见的白水晶。」而且它只被莉莉用黑色织绳简单串起来,连花纹也没编织。

「嗯,细看就知了。」可儿再望了一眼项链,「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它好像在叫我。」她自己也感到毛毛的,幸好近日希腊的太阳很烈。

「不会怪。」莉莉坦诚说,「缘分有时是无法阻挡的。」即使它被施了重重魔咒。

可儿不太明白莉莉在说甚麽,低头继续把玩水晶项链。

「这样吧,您在店里销费,买一至两件东西。」莉莉说得非常缓慢,「然後你听一听它的事情,您觉得可以接受,我就送它给您。」

「真的?」可儿可乐了,一来它是心头好,二来它是这店的镇店之宝。「但它不是非卖品吗?」

「确实。」莉莉面带笑容,「所以,请汪小姐买多几件货品。我们这里也有罕见的血红碧壐。又或十八世纪贵族公主的梳子和香盒。」

若果是在平时,汪可儿会不看价钱直接刷卡买了,现在要细想一下现实情况,「我如果只买那个包包和那条手链,那可以吗?」其实她也想买那件经典款绝版外套。

「可以。」莉莉点头道,「那听一下它是非卖品的原因。」

见可儿点头,莉莉继续说:「它是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水晶,绝对不是妖言惑众,以前已经确实成功过。」

「实现任何愿望?它实现过谁的愿望呢?」可儿感到困惑。

「从平民的糊口生意,到少女恋爱,再到一位公主取代其丈夫为成国王。」

这麽听下来,好像有点邪门呢!「那......你说我可以接受的事是?」该不会愿望实现时要夺她性命,或要她害人吧?

「就是当您的愿望实现後,请将它转交给同样需要实现愿望的人。」

吓!可儿瞪大双眼。她没听错吧,她现在在听童话故事吗?「不用减寿?」

「不。」店里有这类型的,但您看不上眼。

「不用害人?」

「除非你的愿望伤害了别人。」

「只要转送就行了?」

「对!您绝对不可以收取利益。那可能会行恶运。」所有好处都不行啊。

「明白了。它需不需要吸收甚麽日月精华,又或不可以别人碰到?」可儿记得妹妹可欣那一堆半宝石首饰。

「不用。」莉莉确定可儿会付款,「付现金,还是刷卡?」

可儿很不好意思脱下破波鞋,「现金。」

莉莉没有任何厌恶,依然笑着把东西放好,并教可儿如何保养它们,最後,轮到水晶项链了。莉莉取出一个黑色盒子,小心翼翼放好。「之後,还会留在雅典吗?」

可儿摇头,「我会去圣托里尼。」

莉莉送走汪可儿後,依旧做平日的整理工作,一阵狂风打向店舖大门,然後有两名男子慢慢步入。一人黑发,丹凤乌眼,一脸东方人面孔;另一位则是金发蓝眼,典型西方人。

「稀客,」莉莉微笑说,「要找东西吗?」她心里有数。

东方人板着脸说:「女巫,它在哪儿?」

莉莉现在已从五十多岁变成年近二十的女生,脸上也没戴眼镜,「如阁下所感所知,它今天找到新主人了。」

黑发男子听到後,狠瞪莉莉。

「请提供它的新主人资料给我们。」金发男子笑咪咪。「我们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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