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苞間,蜂與蝶的嬉戲 — 驀然回首,以後 (4) 現在進行式:遙想當初

张宇权从来没有感到那麽急迫、无助过。

手术室外充斥着焦虑的心情,他不停地拨打父亲的电话,却总是得到一模一样的回应:「您所拨的用户目前无人接听,将为您转接语音信箱……」

张宇权挫败的挂掉电话,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爸爸怎麽可以不接电话?难道他正和他的情人在一起,完全不想理会正在对他夺命连环call的儿子?妈妈死了怎麽办?他自己以後又该怎麽办?

手机猛烈的震动吓到了张宇权。「宇权,发生什麽事了吗?」按下接听键後,他听见父亲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你怎麽还可以这麽冷静!你再怎麽恨妈也不该这样!我怎麽办?我怎麽办!」张宇权含着泪,对着手机另一头的爸爸怒吼。

「宇权,你妈怎麽了?」

「她出车祸了!她在动手术!」张宇权的声音在发抖,「她在青柳医院的手术房里……」

如果他没有逗留在自以为理想的过去,如果他坚持要和母亲一起吃晚餐,如果他任性一点拒绝接受父母离婚……

那麽多如果、可能如果我、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

林俊杰的歌声塞满张宇权的脑袋,他这次真的切身体会到了,真正的後悔。

张永成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麽一天。此刻,他站在人行道上,周围那些属於城市该有的喧嚣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出车祸了!她在动手术!她在青柳医院的手术房里……」儿子颤抖的声音在耳边不停重播。

「司机!」他随手拦下路边的计程车,「青柳医院!快点!」

「宇权!」张永成气喘吁吁的跑到手术室门前,「现在怎麽样了?」

「是廖英小姐的家属吗?」这时,一位女医师从手术房走出来。「我是她丈夫。」张永成答道。

「目前紧急状况都已经解除了,不过廖小姐还需要仰赖人工仪器呼吸。」

「那……她会醒来吗?」张永成害怕的问。

「这还要再观察一阵子。」女医师说,「如果有最新状况会马上告诉您的。」

「谢谢您,医生。」张永成对医生说道。

一旁的张宇权摀着脸,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宇权啊,」张永成低声呼唤儿子,「走吧。」

因为母亲的病房只有固定时段让家属探亲,张宇权只能回家。张永成也不像之前那样早出晚归,出现在家里的次数频繁许多。

「爸,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什麽?」

「你和妈……为什麽要离婚?」

「宇权,」张永成语重心长的对张宇权说,「我和你妈相爱过,但是多年来心结也累积不少,那些都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张宇权脸上的表情掺杂着困惑和讶异,他一直以为爸妈离婚的原因是因为找到新情人,不爱彼此了。

「那些心结多到我们都不能体谅彼此了,所以我们才会选择分开。」张永成悲伤地看着墙上的全家福,想者二十多年来和廖英一起生活的日子,脸上尽是苦笑。

有些事情在多年後再去追究,通常都早已无意义,只能当作是茶余饭後的话题。可是当你不断的追究成了习惯,受伤的人,终究是自己,和最爱的人。

「妈,我们不要再执着於过去了好不好?」张宇权握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的手,含泪低语。

几天後,医生告诉张家父子,廖英已经被判定脑死,无法再醒来,只能藉仪器和营养剂补充继续维持生命。

在张宇权申请到大学之後,张家父子也决定放廖英离开。

在葬礼上,充斥着悲伤、懊悔的气息,最有此感的莫过於张永成。

在张宇权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I\'dgobacktoDecemberturnaroundandmakeitalright.

I\'dgobacktoDecemberturnaroundandchangemyownmind.

IgobacktoDecemberallthetime.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六月的毕业季使青柳高中的学生们都比平常有活力,一想到毕业典礼和水球大会,每个高三生的嘴角都会不自觉上扬。

张宇权知道,这一次,他必须勇敢。

「我有话想跟你说。」张宇权在毕业典礼结束前抓住季欣的手,告诉她。

「现在吗?」季欣一脸茫然地看着张宇权。

「跟我来。」张宇权拉着季欣的手,往杳无人烟的A栋大楼走去。

「季欣,在毕业之前,我想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

「什麽事?」季欣抬头,对上他的眼。

张宇权深吸一口气,他真的要说出来了。

「我喜欢你。」

这一次,他不会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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