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京都——
「她刚刚被带走?」
偌大的空间忽然一片寂静,每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纷纷看向声音的主人,而他本人却不以为意。其实他正在开一个重要的国际会议,会议才讨论到一半,却瞥见Andrew传了一封「人被带走」的讯息,也不顾在场的其他高层干部,立马走出会议厅打给了黎大小姐,但手机根本不通,於是才转打给Andrew。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还戴着眼镜,但我不知道是谁,不过对方好像是黎小姐的熟人...」
「熟人?」他眯起眼,脑海思索着任何蛛丝马迹。
她不习惯和这个圈子的人打交道,在台湾熟的也就那麽几个,对方若不是唐家的人,那也只能是程家的人了。
难道是.......
「黎小姐还把手机忘在店里了...所以我也连络不上她人。」电话了另一头又再度出声。
「知道了,我晚点会处理。」挂断电话,男人脸上若有所思,尽是复杂的情绪。
「怎麽了?大家都在等你回去开会。」Risa从会议室走了出来,低声说道。
「帮我订三点的飞机。」他转身走回会议室,看来这个会议要速战速决了。
「好的。」
女人左顾右盼,心想着眼前这些简约低调的装潢还真像他的风格。虽然他因为身分的关系,免不了会被媒体追逐,但他私底下还算是个满内敛的人。
「咖啡?」男人在不远处问着,眼眸却紧紧揪住她的。
「不用了。」我将视线移开,「找我有什麽事,还非得请小江把我戴到这里?」我坐到沙发上,瞥见桌上被翻开的杂志。
那一页,刚好是最能看清我五官的一张照片。
「你不是向来都很低调的吗?怎麽那天突然愿意帮忙?」他靠在一旁的墙壁,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向我袭来。
他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却让我非常不自在。
不,不单单只是不自在,我想逃离这里,我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
「这是我和同事写的企划案,我当然希望——」
话语还未落下,他忽地走到我的身边坐下,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让我不禁失了声。
「希望?」他挑了挑眉,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你、你把我找来只是为了这件事吗?」我皱眉不解。
分手过後的这半年来,他从未和我联系,为什麽现在却突然找上我?
「白藤皓似乎对你很感兴趣。」他拿起马克杯喝了口咖啡,眼神依然揪着我的。
他好似是变了,以前的他,从不会这麽看我。
那种眼神像是有点戏谑,有点轻挑,甚至有点......挑衅。
我讨厌他那麽看我,彷佛我做错了些什麽。
「你如果是想知道他对我敢不敢兴趣,干嘛问我?」我瞥开眼。
他目光深深地看着我,接着缓缓地放下马克杯,嘴角上扬着,「我以为你是特意挑几张比较明显的照片,想跟他炒绯闻。」
我睁大双眼瞪着他,他这是什麽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可以撮合你们。」他虽然带着笑容,神情却是锐利的。
我望着他许久,但却是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这句话不断地在我脑海里重复着,自己却不知该怎麽反驳。
这种情绪是难过吗?又或者是,失望?
别人怎麽想我我都无所谓,但他凭什麽认为我是那种为了名利就可以出卖自己的女人?他以为我想让自己曝光吗?
我低头沉默不语,心底却只想大声咒骂他,骂他怎麽可以这麽想我。
可笑的是,我连这麽做的勇气都没有。
「怎麽不说话了?」他倾身向前,使我忍不住往後瑟缩。
属於他的味道依旧这麽的熟悉,但为什麽眼前这个男人会让我如此感到陌生?如果半年前我没有发现那纸家族婚约,现在的我大概在准备拍婚纱吧?
我好像能看见自己正在接受别人的祝福,双手拿着捧花,还有礼堂钟声正在声响的模样....
多麽可怕的美梦。
「柚子?」
见我不说话,他大力将我的下巴抬起,迫使我望向他。
一阵鼻酸,我紧闭着双眼,却不小心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你........」他缓缓将我放开,「为什麽要哭?」他语气有些责备,我不懂他为什麽要生气,明明是他逼着我过来面对他的,怎麽反而是他在生气?该生气的不是我吗?
半年。
只过了半年,我几乎已经不认得他了。
「是你变了...还是我根本没有了解过你?」我睁开双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这麽颤抖,而眼泪缓缓地滴落在他的衬衫上,他视线看向被浸湿的衬衫,迟迟没有言语。
我很想摀住自己的脸庞,但我告诉自己,如果那样做就太懦弱了,我终於了解到以前的自己是多麽的傻。因为实在太爱他了,他就是我的全世界,而我却变得不再是我自己了。处处小心翼翼,怕他讨厌自己、怕他丢下自己,什麽都委曲求全,只要能待在他身边,我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
而在那个夜晚,我醒了,我明白恋爱是要两个人相爱才成立的。他,根本没有爱过我。
「你说这话是什麽意思?」他缓缓说道,大手拉着我的手腕,使得我有些疼痛。
「你总是那麽淡然,好像发生什麽事情都与你无关。」我吸着鼻子,双眸笔直地看向他,「我跟白藤皓就算有绯闻,对你这个副总来说只会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吗?」我甩开他的手并站起身。
「所以你承认你是故意的?」目光逐渐变得冷冽,他站起身欺压上前,使我只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好冷,与我热烫的眼泪形成对比。
「程洸,不管我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与你无关。」我抓着他的手臂,将困住我的牢笼挣开,「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让你呼来唤去的小女孩了。」
那一瞬间,我好像听见那教堂钟声的声响。当——当——当——当——,然後彻底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