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
低沉的嗓音在後头窜出,我从恍神中回过神,瞥了一眼声音的主人。
背上的凉意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起身,我吞了吞口水,佯装没事般。
「当然没事。」
他倾身向前,明亮的双眼定睛的望着我,与我的高度一致,「这看起来并不像没事。」他剑眉微锁,看起来并不满意我的回答。语毕,他的大手抚着我的後脑,将我缓缓压进怀里,「我知道那些过往让你难受。」他低声地说,「但你也不愿意委屈让别人误解你,对吧?」
其实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一开始我并不想与周若媗计较,她认为我们是小偷,但她也没有证据,我并不想跟她多做解释,反正她发完疯就会自己走人。但是当我见到那条项链的时刻起,我知道自己不能默不作声。我当然不相信程洸会将那样东西交给周若媗,毕竟上面刻着我俩的名字,木头都不可能将前任的东西交给现任。
所以周若媗明显在说话,我根本不需要与她计较。
但是、我还是慌了。
我没想到程洸竟然还留着那条项链。
那样的情绪干扰着我,把平常理性的我毁的一乾二净。
「我会帮你找到那条项链的。」他放开我,我皱皱鼻子,依稀还能闻到他身上纯净、舒服的一种味道。
「不用了。」那样东西,找回来又能怎样,只会增添心伤罢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像是观察我话里有几分认真,这让我不禁想笑出声。
「真的不用。」我再次强调,「我想程洸会处理好这一切。」我收回嘴角的弧度,转身等着电梯。
不管他会不会将它找回来,都与我再无关系。
我讨厌自己这个样子,遇上程洸,仿佛一切都会变了调,让我变了个人。
叮咚——电梯声响起。
「我先回办公室了。」我与严少点了个头,踏步走向电梯里,正当电梯门准备要关上的刹那,他的大手紧紧抓着我的。
「晚上咖啡厅见。」接着他松开了我的手,电梯门也在下一秒阖上。
他这是在约我喝咖啡吗?我蹙眉纳闷地想着。
果然是个生意人!连这种时候都不忘招揽生意。
我苦笑着,将视线缓缓移到刚刚被握住的手,手心里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他,总是这麽让人措手不及,敏锐的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是下雨天。
我在公司大厅外面呆站着,仰头望着阴郁的天空,此刻的天气正与我的心情成正比。最惨的是,我连雨伞都忘了带。黎阡釉啊!你怎麽会忘了台北除了夏天,根本无时无刻都可能下雨呢?
肯定是最近心烦事太多,导致我脑袋都短路了。
「忘了带伞?」没注意到角落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我被着实的吓了一跳,不转头还好,一转头竟然是我最不想看见的人,应该说,我觉得他很难应付。
「呃...对....」我尴尬地回应,恨不得往地下钻。
执行长慵懒的将烟雾吐出,我怯怯地看着他,他似乎很常抽菸。
「公司有几把伞,你先拿去用吧。」他再度从外套里的口袋拿出一包菸,看来他还想再抽一根。
暴君这是在特赦我吗?!怎麽突然对我那麽好?
「谢谢执行长。」我感激的点了点头,转身回大厅内拿伞。
我其实不太喜欢菸味,闻久了会让我头晕,纯属於会让我感到不舒服的那一种。
随意地选了把伞後,我瞥见执行长仍然站在大厅外抽着菸,看起来像是有些心事。
我其实不想多嘴的,但是察觉时,我竟下意识的问出口了。
「执行长心情不好吗?」话语刚落下,我就摀住嘴巴。
你那麽多嘴干嘛啊黎阡釉!我懊恼地想着。
他高深莫测的瞥了我一眼,「为何这麽问?」脸上充满兴致的看着我。
「直觉?」我嘿嘿的傻笑,像个教授在问学生问题般,害怕自己说错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说了下班不用这麽拘谨,看你这麽紧张,好像我会吃人。」他哼笑了声,我不晓得是自傲的那一种,还是开玩笑的那一种。
看来他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基於礼貌我还是解释着,「执行长别开玩笑了。」我尴尬地笑了声,「我晚上还有约,那我先——」
「你似乎特别怕我?」他打断了我的话语,停顿几秒,我转头看着他,这次他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只....只是觉得执行长有点难应付。」我小声地解释,毕竟我第一次见到执行长时,他头上根本长了两只角,比猛鬼还凶狠。
恩,就是在办公室打雷的那一天。
「我确实比较不好亲近,但我以为你特意离我那麽.....远,是因为第一印象造成的。」他好奇地看着我,暗指着彼此的距离,而他手上的菸不知何时已经抽完了。
呃?!难不成他跟严少是大学一起修了心理学吗?!怎麽两个人的观察都这麽敏锐,敏锐到我无法招架啊!!!
「算是原因之一吧...但主要的原因是....」我将目光转向别的地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执行长,「我不喜欢菸味。」所以我才站那麽远。
也许是意外我的回答,他微愣了下,「原来。」语毕,他将视线移开。
彼此沉默僵持着几分钟,正当我脑袋还在想着如何开脱时,执行长已经先开口。
「赶快回家。」他转身走回公司大厅,看起来是要加班,「记得还伞。」进大门前,不忘提醒着。
「好的执行长。」看了几眼他的背影,不愧是执行长,听公司的人说他常常加班,果真如此。
我将红色的伞打开,轻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别挑这麽显眼的伞了。
「小江,你觉得周若媗这个人怎麽样?」大男人慵懒靠在宾士轿车的後座上,手上拿着原本应该被弄丢的心型项链若有所思。
「周小姐确实美丽动人,但....」小江咕哝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有话直说。」男人收起项链,视线看向车外。
「有传闻周小姐在出道前做过酒店小姐,但是一切还只是传闻,有待证实。」小江冒出冷汗,他现在可是在开车啊!他不想等等出车祸!
「是吗?」男人定睛的看着窗外,思绪却已经不在车子里了。
那天下班去找若媗时,他先到了休息室却不见她的人影,但是桌上的某样东西却不禁让他出了神。
为什麽这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他挑了挑眉,难道是她把东西拿走的?
问句在他脑海里窜出,他突然有些不悦,於是决定去质问她。
他将「证物」握紧在掌心里,大步的走向摄影棚,却发现专访还未结束,他便站在大门口等待,但是一旁小小的身影却让他又惊又喜。
阡釉竟然也在这里!
他还以为她会离开台湾,又或者是,刻意地避开他。没想到她竟然会找周若媗合作,真不知道他到底该哭还是该笑。
目光缓缓移到她的小脸上,疲惫的小脸上尽是倦容,他忽地想起那晚她所谓的离别,他看得出她眼里的认真,但是他不明白她为什麽说分手。
也许是还爱玩的年纪吧。他猜想着。
转眼间,访问已经结束,小背影似乎还没察觉到我在这里。
扬起嘴角,我忽然有一个坏念头,「若媗。」我低声喊道。
那一瞬间,我看见她僵硬的背影似乎有所察觉,但是她并未将视线转向我,而是低着头、背对着我,让我更加起了玩心。
「我听小江说你今天在这里拍摄,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我宠溺般揉了揉周若媗的发丝,但是我的视线仍然在阡釉的身上,她仍倔强地不肯回头。
「好呀!」
周若媗回答些了什麽我根本没空搭理,想靠近我的女人太多了,她只是我看得比较顺眼的其中一个罢了。
「他就是程氏二少?也太帅了吧!阡釉!」这时她身旁的同事惊叹着,而我也就顺势地走向她们。
「柚子?」这是我以前叫她的昵称,而我是故意这麽喊得,为的是动摇她的心,谁让她躲着我。
「程洸哥,好久不见。」她转向我,嘴角勾着微笑,让我确定了某些事。
她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
我在她面前虽然是个温柔稳重的男人,但又好像保持着某种距离。因此她在我面前总是那麽小心翼翼,深怕惹得我有一丝不悦,而看见她那个样子,我就会想欺负她。想到这时,我不禁轻笑出声。就连分手那个晚上也是如此,她脸上分明是希望我出口挽回,却还佯装着不在意,这更激起了我想使坏的慾望。
「柚子,你怎麽在这里?我到处——」想说的话还未说完,此时周若媗已走到我的身旁,还特意勾着我的手,「程洸,你认识她?」
「我们是朋友,交情许多年的朋友。」她依旧保持着微笑,我却觉得这个笑太过虚假。
但是我却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她,仍然还是那个柚子。
只要他眼睛里一丝丝的不悦,她就绝不会忤逆他,只要他脸上有一点点冷漠,她就会凑上来关心他。
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是他的未婚妻,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她,永远是他的。
「二少,晚上是回程氏大宅用餐吗?」小江看着後照镜,缓缓地问着。
「不了。」他拉回思绪,淡淡地说道,「我要你把周若媗的事情查清楚。」
「好的,我明晚跟你报告。」
他将视线收回,目光放在那条视如珍宝的心型项链若有所思。
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