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带走我的鲁莽,给我多了谨慎,伤痕和失败让我学会保护自己,不再一古脑地撞得头破血流。任白川渐渐认不得我,我不再是那个青涩懵懂的傻瓜,他爱着我,却对如今的我很不熟悉。
於是他说不适合。
「对不起。」
两个人的爱情,不可能都活在如履薄冰中,总要有人没脸没皮,抹去那些矜持和隔阂。以往都是我去做这个角色,今後我也想靠最初的方式,去接触他。
像个小鹿乱撞又如何?哪怕会有头破血流的风险,我知道任白川也舍不得伤害我,所以我没什麽好怕、好担忧的。
「任白川,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我欠了八年。
若世界上有时光机,我真想回到八年前,把那蠢如猪的我给打晕,收回要分开的话。
「我什麽都听到了,我什麽都明白。」抓着的衣袖,试图整理混乱的思绪,结结巴巴地说:「不管是第二次住你家,你跟我说:『不怪你』,还是刚才你跟唐尧说的,我都听到了。对不起,我变得这麽懦弱,这麽软弱,瞻前顾後,只想保护自己,从来不在乎你的感受。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竟然又想装傻,佯装什麽事情都没发生,自认这种行为叫作体贴--」
过於激动的我,脑袋一片混沌,粗气伴随快语。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
「任白川?让我说好不好,我好想对你说,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他没有再阻止我,大概是想听我到底能说什麽。我看着任白川的背脊,手抚着他挺直的脊椎,这个男人能够顶天立地,却能够因我而柔软,意识到这一点,我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千言万语,也比不上最重要的那一句话:「任白川,我好喜欢你,你能够跟我在一起吗?」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了一颗直球,没有半点拐弯抹角。
「我不要,谁要跟一只蠢猪交往。」
如同当年的问句,如同当年的回答。
唯独这次,我听见他在哽咽。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不是那种青涩无知的喜欢,是经过大风大浪後,我才发现有你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件事情。你比任何事物都还来得重要,未来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说完,我趋前抱住他的腰。
我错了,老天爷。
我发现我还是很贪心的,对於任白川,我是那麽那麽贪心。
仍然想要他回应我、拥抱我、呵护我。
想要他,再包容我的任性。
「蠢猪,你的鼻涕蹭到我的西装上了,对不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任白川以这种特别不罗曼蒂克的方式打断彼此之间的沉默。
原本认为的苦情戏,瞬间成为青春爱情喜剧。
「你真的是猪啊。」转过身,他翻着招牌白眼,食指推了我的额头,「脑袋是很好的东西,你怎麽可以丢了整整八年呢?」
「任白--」
「刚才让你说,现在换我说了。」
收起那嬉闹的笑意,任白川认真地看着我,像是想渗透我的灵魂。
「我说我们不适合,是真的不适合。小澄,你真的了解我吗?八年前的你不懂,八年後,我们中间隔了这麽多空白,站在你面前的我,其实只是一个与你相处不到三个月的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又怎麽能够在一起。」
这段话,说得很有道理,我没办法反驳。八年的隔阂,不是我拿利可白涂掉,就能消失。
「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去了解你、认识你,你是我的任白川啊,我最喜欢的人,怎麽是陌生人呢?」换作先前我可能会很沮丧,沮丧到很羞愧,对於想要追求任白川的我嗤之以鼻。不过现在我不会了,我已经能够换位思考。
说的无情,却是深情。
他了解我、认识我、爱护我,才不愿意我光看表象,就急吼吼的想跟他在一起。万一未来我後悔了呢?万一我渐渐发现他不是那麽适合我,与我想像的有落差,试图分开,是不是又伤害了两个人?
「任白川,八年前我能追到你,现在我只是重新开始而已。我会更喜欢更喜欢你,对你更好更好,努力去认识你,当一个称职的伴侣。你不要去喜欢别人,等等我好不好?」
那麽多深沈的顾虑,我相信都有顾虑的道理。
可是,我更相信,在我彻底认识任白川後,仍然会深深爱着他、喜欢着他。
毕竟任白川这三个字,早已无可撼动,承载我所有青春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