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温柔托着我,让我靠在他的肩膀。我的体力的确到达极限,可碍於处在医院,哪怕有任白川这个定海南针在,我的神经仍然紧绷,只能半梦半醒,依稀听到唐尧和任白川交谈的声音。
「任哥,谢了。」
「不用谢。」
「我知道你是看在我姊的面子上,才会出手帮助。」
「如果你们出了什麽事情,小澄会很难过。」
「……你们是重新在一起了吗?」
「没有。」
「为什麽?明明澄姊这麽喜欢你,你看起来也不是对她没有感情。这些年来,澄姊没再接受任何感情,不论是在法国还是在台湾,她都在等你。」
「我们不适合。」
「不适合?」唐尧说到这里,听起来已经有不少的火气。我也睡意全无,单纯闭着眼睛,依恋温度一般地依偎在任白川的身边。「你再度出现在她面前,让她重新回忆喜欢你的感觉,你跟我说你们不适合?澄姊,好不容易快把你给忘了,你--」
话赫然终止,显然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会生气很正常,是我太自私了。」
「就不能够……再给你们彼此一次机会?你喜欢她,她喜欢你,本不应该耽误八年的。一个女人,哪还有这麽多的八年?你还要她想着你一辈子吗?」
想着任白川一辈子。
这的确是很有可能。
哪怕我再怎麽佯装自己无事,在我的内心,仍是对他魂牵梦萦。
喜欢和爱,这两种感觉都比不上所谓的思念。
「我一无所有,又能拿什麽给她?」
如果不是我闭着眼睛,我会因为他这句话,心疼到喷出眼泪。
「你们总问我,为什麽不跟她在一起,为什麽不给彼此一次机会。你问、柳哥问,只要是周遭知晓的人,都会问我。可是这个决定权重来都不是在我,是在小澄身上--当初,不是我先被放弃的吗?」
任白川只是不说、不哭、不闹,不代表他内心没有伤痕。人心都是肉做的,被感情重击後,都会觉得疼,疼得发麻。我们之间,是我亏欠、辜负了他。
总有人说先爱上的人比较吃亏。
但是任白川从来没让我吃亏过,他用他独特爱人的方式,带着我成长。
是我命比较好,和任白川比起来,多了太多关心我的家人。柳哥、唐尧和其他哥哥姊姊、弟弟妹妹们,他们都替我担心,站在我的角度,数着我落泪的次数。
那任白川呢?任白川他独自舔伤口试图疗癒的时候,我在哪里。
我不在他的身边,隔着遥远的国度,隔着八年的时光。再度相遇,就算内心有抹不去的悸动,我们还是不适合。
十年怕草蛇,八年不够他康复。
「你又甘心,在之後有另外一个人陪伴在她身边?」
「我不甘心,又如何?」
唐尧不再说话,两人陷入沉默。好在任白川的助理刚好抵达,我趁势「清醒」,看着助理拿来的妈咪包。妈咪包放了不少东西,奶瓶和其他日用品,一应俱全。
「睡得左脸都有印子。」任白川表现得彷佛与唐尧的对话完全不存在一般,低问:「睡得好吗?」
「嗯。」看着他,我的心很酸很酸,不过我告诉自己不能哭。
就目前来说,我没有哭的权力。
「你困吗?要不也睡一会吧。」
「不困。」
「不困也靠着我歇会。」这回换我成为他的依靠。
老天爷呀。
未来的我不会再贪心了,要求任白川替我做什麽。我只想要成为他的依靠,成为一无所有的他,唯一的「有」。我不会再有与他分开的念头,我会明白万事万物都没有比他还重要。
单独祈求,他能够开开心心,扫去往日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