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病了,就在隔天。
一睁开眼就觉得头很重,站着更是感觉到天旋地乱的不平衡,最後因为无力埋头趴在床沿,阵痛感从脑部延伸出来,很冷,偏偏我连拿棉被盖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唐宙纬醒来发现我狼狈的模样才把我抬上床,他扭眉:「不舒服怎麽不说?」
「口渴。」我微眯眼,唐宙纬望了我一眼後无奈的倒了杯水给我,还把自己的毯子盖在我身上,「这里没有厚被子,将就一下吧。」
「嗯。」
他瞟了我一眼然後眼角带笑意地道:「以後不敢淋雨了吧?」
「知道啦。」我应付的口吻道,嫌弃他的罗嗦。
尾音落下唐宙纬倏地低下身靠近我,我视线跟着他顿时屏住呼吸不敢乱动,他低笑把手背放在额头上,「真烫。」
他与我对视,距离近的我很紧张,不晓得他是不是故意的,唐宙纬一副从容的样子维持这个姿势没动。
「脸也好红。」我见他坏笑的脸庞立刻推开他,把棉被拉到头上大喊:「我要睡了!」
「精神不错嘛。」我听见唐宙纬远离床边的脚步,他以为这谁害的啊?
「陈小怡、有和你连络吗?」
闻言我拉下棉被瞅向唐宙纬,「吭?」
为什麽扯到她啊?
「她要我传达给你,记得接她电话。」
我皱眉,「她连络过我了,用简讯。」
「是喔?」唐宙纬看我,等我下文。
「但我删了。」
「干嘛删?」
「因为不爽。」我紧闭眼,「我不知道要不要见她。」
真的、不知道,一昧的逃避不是办法,但我不想破坏现在这样的关系,彷佛一片裂痕累累的玻璃,只需要轻轻地施压力道,就有可能破碎。
要是一次将他们的关系袒露在我面前,承受不住的是我
漠视他们不可告人的关系,痛的还是我。
我处的位置就像在悬崖边,前进或後退都不是,只是我忘了、不管怎样会摔得粉身碎骨的,终究只有我。
「给你时间,两天,让你决定要不要见她或张岳。」
「……你凭什麽擅自决定?」我立马张开眼不满的道。
「那打赌,一个礼拜内张岳要是没打电话给你就是我赢。」唐宙纬坐上沙发侧身继续说:「要是他打来了理所当然是你赢。」
「我为什麽要跟你打赌这种无聊的游戏?」我双手撑後坐起身,听见他的打赌觉得很荒唐。
「怎样?你没信心?」
「他会打!绝对会!」我瘪嘴满脸不甘心,一直到前几天张岳都还有拨电话给我,但次数的确变少了,「赢了呢?有没有奖品?」
「没有。」他果断回答,我不禁翻白眼抱怨无趣,「但你赢的话,我不会再逼你去面对他们,想逃就逃,逃到你受不了为止。」
「什麽……」意思?他瞅了我一眼躺下沙发,看不见他的人,「那、那你赢呢?你干什麽?」
「揍张岳,揍到连他妈都认不出他。」
我一滞。
他探出脑袋,见我认真的模样唐宙纬弯起一侧嘴角,神情狡黠地笑了:「开玩笑的。」
「不好笑。」我瘪下嘴角不满地瞪视他。
「但我会比你早一步揭穿他们。」唐宙纬的语调平缓。
我瞅着自己的手掌,嘴唇乾涩地开口,「唐宙纬,你懂需要被爱的心情吗?」
他没出声,我当他在听,继续道:「我就是那种人,希望得到爱所以努力去讨好别人的人,有人说过我很温柔,总是在退让,但根本不是、那并不是温柔,更不是善解人意,」我顿,「是软弱。」
「……」
「我得不到我爸妈的爱,所以我想从所有人身上得到关爱来弥补那块空缺,所以我开始装,装得没脾气,变成那样软弱的人。」我抿直唇线,眼前失焦,世界模糊的样子让我心安一点,深吸口气缓住声音我仰首瞅向天花板,「所以我才会一直、一直不肯放开张岳。」
对,因为我太爱他,更因为我舍不得放开他的爱。
我不想让他们快乐,於是选择闭嘴;我要自己好过点所以抓住张岳,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人。
我头次对唐宙纬表露自己真正的想法,或应该说是第一次对他人说出我的心思。
「所以能够和你来这里我很开心,」我宽肩一笑,眼眶打转的泪珠同时滴落,「才能这样随心所欲的发脾气。」
「就算回去了,你也这样下去吧?」他终於出声,不知何时唐宙纬又走向我,站在床沿轻哂,他动作很轻地拨开我额前的浏海,却没有止住我落不停的泪。
为什麽在他面前,我的情绪就变得不受控制?
「你……对谁都这样吗?」我仰望他清澈的褐眸,「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我,你也会愿意和她一起逃吗?」
唐宙纬明显一滞,低眉无奈地笑了:「不会,因为是你才愿意。」
他替我盖上被子,见我双眸紧跟着他笑出声,俯身抹去我眼角的湿润要我再睡一觉。
「……我想出门。」我轻轻闭上眼,放松沉甸甸的脑袋,声音有点微弱。
「等你好了再说。」
在失去意识进入梦乡以前我只听见唐宙纬的声音,那声音变得含糊不清,最後我什麽都没听见,但确定的是,他一直在身边。
当我再睁开眼睛,已经下午三点,唐宙纬留了午餐和一张纸条说他出门买退烧药,粥还是热的,看来是刚才出去的。
睡了一觉我有种完全痊癒的感觉,轻抚额头发现比先前退温许多,烧也退了。
我嚐了一口粥,望着画架。起初说了不参加,但自从唐宙纬和我提过那场比赛後我常想我能画什麽,想画什麽,该如何下笔才好,最後却毫无头绪。
我放下汤匙从笔筒随手拿了只笔,有时候这种想画图的心情来得很突然,想停都停不了。
开了水彩颜料我注视它几秒,便开始练习上色技巧,描线的控制,图画纸一张又一张的被我渲染,铅笔灰黑的脏污,还有各种颜色混杂的颜料,逐一被我挥洒在上头,看似完整的画也被我果断的丢进垃圾桶。
我几乎遗忘了时间,还有感冒。
等到因为肚子饿回过神的时候,粥已经冷了。
我无力地瞅向垃圾桶的图画纸没劲的扑向床,有一种灵感大神从身体抽离的空虚,拿起手机望了一眼,没有未接来电。
张岳,你为什麽不打来?
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