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寂寞城市 — 章二、線(6)

没多久後唐宙纬就回来了,我不知道他跑去哪里买锁,但他拿了一个黑色的,我不太能理解他在想什麽,他看起来不像是迷信的人,况且我跟他根本不是情侣写这做什麽?

「签名。」

他拿给我立可白,同时递锁给我,我只觉得好笑:「我为什麽要跟你写这个?我要写也是跟张岳写吧。」

话一脱口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

「告示牌上有规定只有情侣能写?」

听他一说我状况外的摇头,的确,就连其他锁也有写着友情象徵啊什麽的,我那样讲是不是太敏感了?而且竟然还把张岳给搬出来。

我懊恼地把自己名字写上去,还给唐宙纬时他看了几眼後也动手,在他专注签名时,我偷偷把钥匙放进裤子口袋。

那袋包装里有两把钥匙,我不确定唐宙纬知不知道,但直觉指使我把其中一把钥匙藏起来。我还是不能相信这种没根据的传说,何况盲从的跟随人群,在栏杆铐锁的家伙,也没几个是真正相信吧?

我只是想证明,只要锁被解开的那天,我们寄托在这片大海的愿望也会一并消失,没有什麽意义。

当我回过神来,唐宙纬已经把锁铐在没那麽显眼的位置,我上前一看,除了我们两人的签名外还有二个字,那瞬间心漏了拍,没有原因的。

过客。

盯着这名词许久,我还是不懂里头的含义,指着它转过头问:「这什麽意思啊?」

「字面上的意思。」

我无语地又望了几眼後没兴趣的起身,反正再多问下去大概也不会有结果。

「下来沙滩吧,脱鞋子走要小心贝壳。」

何时唐宙纬已越过栏杆站在下方朝我叮咛,我也就乖乖地跟过去,还因为腿短攀爬多费了几秒钟,怒瞪它後我才甘心的往下走。

一步步在海滩盖上清晰的脚印,沙粒黏着脚底的感觉不舒服。每跨一步我又会漫不经心的往回看,直到我离原处排排的栏杆越来越远,和海洋逐渐靠近才没再回头。

在海浪轻轻拍打上岸的距离前我忍不住又後退几步,站定眼望不远的海水一次一次近我脚边,浪花冲上再折返,脚尖碰触水冰冷的刹那由心底滋生的恐惧立刻从底部攀上。

直到现在,对於海水与我的亲密接触,脑中第一秒窜入的仍是当时掉入海里的挣扎画面,那样惧怕而逐渐承受的无力感。

我动弹不得,脚怎样都施不上力。

「怎麽了?」前方的唐宙纬察觉异状後停下脚程。

「我怕海水。」我痴愣地看着眼前的大海,他注视着我,我又一次重声同句话,再度望见远处的海面形成波浪逐地往岸边推近、逼迫,不一秒恐惧缠绕全身我立马蹲下身摀眼大叫:「我会死啊啊啊啊!我会死!好可怕!」

「什麽?你不是很想看海吗?」唐宙纬似乎是没料到我这种反应,往回走向我,他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站起来,还是你想一直在这蹲着?」

「当、当然不想啊!可是我动不了。」仍维持动作,海风在我耳边吹嚣,「我想看海,但不想接近海……」

唐宙纬感到有趣般的哦了一声,「那之前你还揪团来海边。」

我知道他说的是去年,我们没有那麽相识的时候,「但我根本没靠近海水半步好不好!」

我听见他低沉的笑,像是为了我的反应滑稽而耻笑的感觉很不痛快。我抬首想看清楚他的脸,唐宙纬却早一步走近将我抱起,吓得我瞠目直问他干嘛,忽略我的疑问他直视前方道:「怕就要说啊,不要等到面对才退缩。」

「……放我下来。」

唐宙纬没有再把我带到海岸边,而是往栏杆那走去,把我放下的动作有些粗鲁,远离岸边後压迫感全消失,见我安心的松一口气他轻哂:「怪家伙。」

我没讲话,双眸直视他的褐眸,唐宙纬的眼睛会对人笑,他的眼尾会随着他唇角勾起时跟着微弯起来,内双的眼皮也会更加分明。我很喜欢他笑起来的模样,但唐宙纬总是以轻浮的方式与我对谈,不经意就会身陷在想掐死他的冲动,根本无心留意他笑成什麽鬼样子,简直败了他好看的脸。

「我回海边丢钥匙,刚才忘了丢。」

「唐宙纬!」我叫住他,「不能、不丢吗?」

「那还锁干嘛?」语落他头也没回的走向大海,他站在大海前静默几秒後用力一抛,把钥匙丢进大海才转身悠然归队。

而我猛地忆起锁上的字,我不懂他写过客是指什麽。

可能我永远都想不透了吧。

但我感到满满的愁郁,我是知道的,我们终究会回到原本的家,回到我们平时的生活、规律的日常。

地球不会停止转动,如我的所有伤感都无法撼动时间无情的消逝。该变的仍会改变,不变的再怎样强求都无动於衷,就像我对张岳付出的真心收不回来,他不爱了,无论我怎麽用尽真心就是不爱了。

可是,唐宙纬,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只是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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