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走楼梯?」唐宙纬好笑的看我杵在一楼,预备苦难地爬上三十楼。
「我也不想啊。」我哀怨。
「那就坐电梯。」见他作势走人的样子我立刻叫住他。「干嘛?」
「……你不陪我走上去吗?」
他低笑,「我又不是疯了。」
「我也不想当疯子啊!」我反驳,顿住半秒,诚实道:「我不敢坐电梯。」
「我知道啊。」他向我拿走不久前买回来的杂物和零食,重声:「我知道。」
「……」
「所以刚搬来的时候你才走楼梯,今天早上出门你也走楼梯。」
我松手好让他能拿走两个大袋子。
「知道这代表什麽吗?」唐宙纬眯起双眸,彷佛下一秒要讲出什麽惊人之语。
「代表你坐电梯坐得很爽?」
对於我的回答他感到满意的扬起嘴角,似乎在认同我的话也颇有道理,出乎意料的却说:「不对。」
「啊?」我愣。
「代表你来回走了六十楼哦。」
闻言我立刻就是一记白眼,「白痴。」
语落我掉头往二楼迈进,提起劲告诉自己也好,可以顺便减肥。何况我人生早就不差这三十楼,多走无害。
「我有说要帮你拿东西吗?」唐宙纬仍站在原地毫无跟上的意思,对着我喊,我却没搭理。
没注意是第几层,下方碰的一声吓得我大力抖一下!估计是唐宙纬离开楼梯间,铁门被窗口的风给狠狠带上。
声响不断在这空间里回荡,怎样都散不去,我烦躁的摀起耳朵越走越气。
没由来的。
几乎没人会走楼梯,随处都叠放着住家杂物,甚至还看到被遗弃的娃娃群落在角边,紧迫盯人的眼珠子朝向这方,我低下头不去留意,就这麽走过去还怪可怕的。
走没两步又有小型杂物山,真当这里是仓库了吗?
我厌恶的踢去脚边积满灰尘的皮箱,里头不晓得装了什麽,重得我没踢成反而拐到脚。
惊呼一声的刹那同时把灰尘毫无保留地吸入鼻腔,呛得我不舒服的连续咳嗽不止,此刻耳边充斥的全是自己难听的岔气声,害怕会吵到其他住家我立马憋气不发出声音,接踵而来的却是一个喷嚏。
来不及遮掩的又是个震撼的噪音。
我会不会被抗议啊……
我连忙站起身想逃离,却只能一拐拐的继续爬。抬首瞅了一眼转角的数字,才到二十楼而已!我干嘛自讨苦吃?低叹下脚步仍在动作。
我讨厌坐电梯。
从小到大既不喜欢也没尝试让自己习惯,只要是平常大家搭电梯的我全是走楼梯,加总起来我人生说走了几千楼都不夸张,所以三十楼称不上困难但还是会累。
张岳曾经问我为什麽讨厌坐电梯?依稀记得我甜甜地对他笑说,这样才能让他陪我走楼梯。
那时我没对他说实话。
我轻叹继续走,脚踝的疼还不算严重。
头次没对我最喜欢的张岳说实话,我明白那是次崩塌的开始。
我纯粹是惧怕电梯上升的不稳感,那会让我产生快窒息的不舒适,甚至会有失去意识的错觉。这根本不是什麽天大的理由,但我就是不想向张岳解释更多,也开始害怕对他诉说心事。
从我发现张岳和小怡越走越近开始,略约已经晚了。不安成天在内心徘徊,分秒压迫着心脏,我告诉自己要相信张岳,相信我们一路走来的爱情。
可我却率先打破一直以来对张岳的信任,不愿对他说实话,擅自在我和他之间筑了道无形的隔阂,我仍轻声告诉自己没事。
张岳还是张岳,我爱的那个人。
直到某夜从超商买完御饭团回家的路上,小巷里隐约传来的细碎杂音引来我侧目,眼珠一转就瞅见私人的画面,两个还穿着校服的男女望我地相搂。
夜色的云雾散开,月光登时使我看清楚两人的轮廓。既荒唐又可笑,那幕敲碎我心脏的画面。
我亲眼看见他们在小巷里拥吻,张岳的侧脸我熟悉的想哭,没有理由留下我转身拔腿就跑,但我不能掉泪。
张岳那份只对我散发温柔的笑意,辗转出现在他对小怡的笑容时我早该知道不对劲。
不对劲……
我选择了无视,假装没看过那夜里的画面,往常地和他们相处。
当我笑着说要三个人一起出游时、抑是在他们面前聊到对方时,两人不自在的面孔我看得满是笑容,我要他们感到更多更多的愧疚。
我宁可他们在背地里谈情说爱,也不愿当场揭穿真相然後他们却幸福快乐。还是让那两人背负背叛者的身分爱得越苦越好。
思及此眼前出现杂色斑点扰乱视线,抿唇成一直线,手心不禁握成拳。
我深知拥有这样心思的我,好丑陋。
「累了吧?」
蓦地听见声音吓得我退缩一步,唐宙纬站在上层俯视我,见到我的反应轻笑出声。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总让我不自觉得想逃开。
他总带着嘲笑看着我,褐眸里映着我不理解的世界。
对任何事都置身事外的样子,别人怎麽做都与他无关,我也一样,因为我们比谁都懂那样的自由。我暗地笑着被框子拘束的人们,却忘了我身後也有这麽一人正笑着我的一言一行。
而我似乎也忘了自己也是被框子给枷锁的其中之一。
「你怎麽在这?不是上去了吗?」我走向他。
「因为你太久没上来了啊。」他坐在其中一格楼梯,双手撑颚加上特意高亢的语气像个娘炮一样:「便当冷了哦。」
「你自己先吃就好。」
「一个人很孤单。」他嘴边挂弧度瞅我缓步持行。
「电视先生说它会陪你。」我走过他身边。
「它对我没兴趣。」唐宙纬突然的起身,「啊、对了,你的手机还要吗?」
不解的看他干嘛提到我家的阿白,脑子闪过手机被解体的模样我瞠目:「你对阿白做了什麽吗!」
他笑而不答。
「我只有这麽一只手机!」
忘了方才的脚痛我转身加快脚步。
回想几日前和张岳通完电话後,是我把阿白乱丢的的才对。尾随在身後的唐宙纬双手插口袋,偶尔抬眼看我忙乱的背影,那样的注视令我心安。
破门而入後才发现阿白完好如初的躺在床沿,连电池也被装好了,只是没开机。
我迅速扭头看唐宙纬坐上小沙发,他若无其事的打开便当盒,环顾地板上寻找遥控器,专注之下语调平淡没起伏:「自己做决定。」
我知道他说的是要不要主动连络张岳或是爸妈,我想後者是不可能了,他们从不曾给过我一通电话,我猜就连手机号码也没记得。
按下开机键走往桌子旁拿起便当。我抬眼恰巧对上他的眸,唐宙纬轻浮的笑问:「看我干嘛?想吃我的?」
我摇头没打算反驳。每当望见唐宙纬清澈的眸里映着我身影时,总希望时间能片刻停留。
因为那瞬间总会产生我确实存在的踏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