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不要急,我都在这,等你想好怎麽说,再说,不管多久我都等。」柯阳熙温声说,每次,只要他一开口,回忆线就会自动接上的播放於我的脑中。
我颤了身子,咬紧下唇,接续下来往後的故事,毕竟後头才是真正精彩,「车子停下来後,我被人家跩下车,我一直颤抖,我很害怕,尤其眼前又是被蒙住眼睛,什麽也看不到,过了不久我被架到椅子上坐着,手被捆绑在椅子後头,嘴也都被塞了毛巾,那个叔叔把黑布拿下来,映入眼帘的是数十个黑衣服的叔叔,每个都凶神恶煞的,眼神像是要杀死我一样。」想到这我又不禁打了个冷颤,柯阳熙依旧环着我,将他身子的温度,分给我。
「然後将我带走的叔叔,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手还放在我脸上,那粗糙的感觉,让我觉得非常恶心,直到我现在我还是记得非常清楚,那叔叔对我说的一句话,『被带来这里,只能怪你爸爸是许天龙了』那时候我还没有意会到这是什麽意思,直到那叔叔拿着手机到我面前,要我说话,我才知道原来我被绑架了,而对方就是与爸爸势不两立的另一派黑道大哥。」我挣脱开柯阳熙的臂弯,深吸了口气。
「我觉得,我该学会勇敢。」我朝他坚强地一笑,不知道在他眼里,我是否真如自己所想的这麽坚强。
柯阳熙双手还旋在空中,眼睛却望进我的眼底,我坚决的眼神,让他相信了,我想学会勇敢,他收下手,然而双眼却从未离开我身上。
「那时候叔叔拿手机到我面前时,我听见妈妈和爸爸同时开口说,『星妍是你吗?』我听得出来他们快哭了,所以我鼓起人生最大的勇气,撇开头,打死我也不说话,想当然,换来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左脸颊随着我的话,似乎多了几分温热,一切像是刚发生过一样。
「再来、再来,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就听见外头出现很多喧嚣声,很棍棒互相敲击的声音,我心慌的想挣脱这地狱,然而一切却徒劳无功,当我再次回过神来,就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走在人群最前头的是阿翊,那是第一次我在他眼里看见愤怒也是我头一次看见他手持铁棍……」想到这,脑子又开始疼了起来,眼眶也因为我坚持的诉说有了几分湿润,我眨了眼睛,试图让水气散去。
「『放开她,有种当面说,少用烂招。』这是阿翊走到我面前後第一句和那叔叔说都话,那时候的他真的是杀红了眼,不是我印象中的阿翊,那个叔叔没有回阿翊话只是嘴角挂上令人害怕的笑容,『打。』一声令下,在那叔叔身後的人全部往阿翊那冲去,见情势不对,阿翊身後的人也冲上前,所有人打成了一团,只有我、只有我,待在原地等待别人救我,我什麽也做不了!懦弱的我,什麽也做不了!」语落,我痛苦的抱头,无力的放声尖叫,一切历历在目,高亢的叫嚣声和殴打怒吼声不断重复播放在我脑中。
柯阳熙又再次想环住我,却被我拒绝了,我推开他,我抬起头,这次两颊边多了道泪痕,最後我还是打不赢回忆这魔鬼。
「阿翊、阿翊那时候拿着棍棒奋力的挥了站在我前头的人,一个、两个、三个,无数的人在他手上被打倒,他跑来我的面前,蹲在我身前,轻声的告诉我:『别怕我来了。』八岁的我早就哭的泣不成声,哪听得见阿翊的话,但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後偷袭了阿翊的後脑勺,他痛苦的倒在地上,我吓得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我救不了他!我只能在旁边看着那人缓步靠近阿翊……」我失控的站起身大吼,茶几上的杯子也随之被我扫落,脑袋充满着那时候的记忆,再一次被吞噬。
这样的我,却还是想把故事说完,「然後你知道怎麽了吗?有人拿了枪,「碰」的一声,朝阿翊靠近的人就被打倒在地了,听见枪声的那一刻,我震了好大一下,原来枪的後座力那麽强,直到现在那声音还是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我跪在地上,手撑着地板,眼泪不断滚滚落下,说出一切後,身体确实轻了不少,但副作用就是我的无力,我好想死。
「故事的结局……」我吸了鼻子,忍住哽咽,硬是将话完整的说出,「那件事过後,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只能让别人救,所以我强逼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似乎……没什麽用。」
句末,我一身轻的倒在地板,我不断的笑,但那笑其实是在嘲笑我自己,从八岁到现在,除了身子长高,一切都还是没变,我一样的懦弱、一样的需要别人保护我。
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以为自己在改变,然而一切却是一成不变。
柯阳熙走下床,缓缓地蹲在我身前,犹如阿翊当初一样,他抓住我的手臂柔声的告诉我,「你不懦弱,你很勇敢,你救了我、何筱爱,甚至是更多更多的人,只不过你一直活在过去,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许星妍,但你错了,你已经变了。」
闻言我抬起头,看着柯阳熙的脸,露出一抹笑容,霎时柯阳熙以为我相信了,然而我却只是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你骗我、你骗我!我没变我还是以前的我!少以为用那几句话我就会相信你了!」太过於气愤,以至於脖子渐浮出青筋。
柯阳熙被我忽然的失控,吓得一愣一愣,但下秒他随即恢复意识,他站起身,再次紧握住我的手臂,用比我刚才大十倍的音量和我说:「许星妍你可不可以冷静一点,才不过就那一点回忆,把自己搞得那麽失控,有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