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愛倒數一百天 — €第三章 - 相愛倒數七十四天。(2)

08

申朔并没有想特别去关心纪庭谕的意思,只是她离场的原因似乎不是他一句不想知道就能不清楚的,原因在拍摄暂停当晚各大媒体的新闻全出了,网路上也遭一片吊念洗板,剧场大师、梧桐剧场的创办人倪世泽过世了,纪庭谕与倪世泽的首席弟子首先赶到医院探望送走的。

时间越晚报导越是深入详细,也许是最近演艺圈没什麽大新闻事件,让媒体成了嗜血的鲨鱼,想尽办法挖掘倪世泽去世的内幕,还有梧桐剧场未来的走向继承。

在内幕消息越报越多後,另一个消息曝光让纪庭谕和倪世泽的关系看来更是模糊不清,倪世泽膝下有两位子女皆不在台湾,而传言表示纪庭谕其实不只是倪世泽的弟子,更是他多年前收养的养女。

两位亲子女也是因为倪世泽偏爱纪庭谕居多,才会被赶到国外去,如今连继承权都没有拿到,市价可观的梧桐剧场将由纪庭谕继承。

申朔关掉萤幕上的报导後,只觉得今天的告别式恐怕会因为媒体的捣乱特别精采,他看着镜子前的自己顺手把领带打上,才和经纪人一同到倪世泽的告别式致意。

节目组同仁在确定纪庭谕真为倪世泽的养女後,也一并出席上香。

告别式的地点、人潮比想像中更多,光梧桐剧场多年来培养的学生就将近几百人,更别提倪世泽个人交友广阔,不少演艺圈的资深前辈都前来送他最後一程,让这场告别式成为多家媒体关注的焦点。

申朔简单上香後,没见纪庭谕站在丧主位上,反倒是一位男子穿着丧衣向他点头致意。他绕出灵堂时只见外头围了一圈,他皱眉走近才瞧见纪庭谕穿着黑衣和一男一女站在一块争执着,或者该说她从头到尾也没说话,是女人抓着她不让她走,男人则不停劝她放手。

「世伶,你不要这样!很难看!」宋载浩抓住倪世伶的手低声劝道。

只见她红着眼冷哼一声,「她还怕难看吗?」

「到我爸过世才通知我回来存的是什麽心啊──」倪世伶咬牙切齿地质问着,「你不要当我不知道你在我爸身边这几年肖想什麽!」

「世伶!我们一个月前就不停打电话给你了,庭谕并没有刻意隐瞒老师的病情。」宋载浩好声好气地解释着。

倪世伶只是更上火地吼道,「那也是师兄你打的!她有打过任何一通来通知我跟世勋吗?她根本巴不得我别回来吧!」

宋载浩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能再放任倪世伶继续吵下去,只能加重力道逼她放手,反倒让倪世伶直接动手将纪庭谕整个人推出去。宋载浩还来不及揽住纪庭谕的身子,已经有人提前一步扶住她的腰际,把她搂入怀里。

纪庭谕撞入那人怀里,到他伸手搂住她为止,她才抬头看清申朔的侧脸,没有问他为什麽出现,也没问他为什麽帮她,只是这麽瞧着他连一句话都没有开口。

申朔倒是看着倪世伶淡淡地开口,「请不要对我名义上的妻子这样动手动脚的。」

周遭围观的人群这下倒是一阵惊呼了,毕竟节目官方消息都还未流出,知道两人演出假想节目的实为少数,不少人拿出相机、手机想拍这大新闻。

「妻子?」倪世伶冷笑,看着纪庭谕出言污蔑着,「你倒行,我爸死了又勾搭上另一个。」

「把你的嘴放乾净一点,今天是老师的告别式。」一向没开口反驳的纪庭谕第一次有了反应,面无表情的警告着眼前的人,她要怎麽说自己都无所谓,但别把老师也牵扯进来。

「你跟世勋要当丧主这件事我也没说话,今天怎麽当着人群骂我,我也没回嘴,因为他不会想看我们在这里吵。你也别急着在这天跟我争,日子还长。」纪庭谕丢下一句话便伸手覆上申朔搂着自己的那手,无声地向他求救,他连看倪世伶一眼都懒,直接拉着她往自己车上的方向带。

两人走了好一段路才到停车场,纪庭谕开口,「你可以松手了。」

申朔也没多争论直接松手让她自行站好,这下终於有时间能好好打量她,也不过几天过去这女人就瘦了,气色也难看到极点。

「你一个人来的吗?」纪庭谕看着他随意地问道。

申朔耸肩,「和节目组一起来的。」

「谢谢。」纪庭谕轻轻地道谢,过小的音量让申朔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有想过她会向他道谢,不管是方才他出手还是现在,都一样。

他看着这女人几秒有些理解她为什麽会开口,她不是为了自己道谢,是替今天办告别式的那位道谢。

申朔看向开进对面会场前头的丧车,「你不去吗?晚点就要火化了吧。」

纪庭谕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沉默片刻语气淡漠地说,「他有孩子送,不差我一个学生。」

捡骨什麽的也是孩子的工作,说什麽也轮不上她,她送他送到这就好了。

申朔瞧着她绝对不是无所谓的那张侧脸,动手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命令道,「上车。」

「做什麽?」纪庭谕没乖乖照做,只是瞧着他问道。申朔也没浪费时间跟她解释,直接动手将她扯进副驾驶座上关门,纪庭谕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上了驾驶座反锁门,她只觉荒唐地说,「你现在这是在做什麽?」

「你觉得呢?」他不在乎地反问。

「你这是绑架!信不信我打电话报警?」纪庭谕原来对申朔的一点好感霎时消失,瞪着他警告着。这时的她比起方才有精神多了,也更像他认识的那个女人了。

申朔转开钥匙边启动引擎边说,「需要我直接开到警局让你报警吗?看看新闻版面能不能闹更大?」

「你!」纪庭谕被他的话堵住,只能撇过头懒得和他争执。

申朔转方向盘开出停车场後,停在路边等了好一会,才跟上他要尾随的目标。纪庭谕看着前头加长型车型的车尾灯,突然懂了他想做什麽,没了方才的怒火,只是这麽看着车子到殡仪馆为止。

这次不用申朔命令,她自个先下了车,远远跟在倪氏姊弟後头,没有心思关心申朔是跟上还是走了,殡仪馆里等待火化的家人朋友不只她一个,到这一刻她才些许觉得安慰,至少这世界不是只有她一人正在悲伤。

棺木随着顺序被排入火化的闸门,礼仪公司的人员就站在倪世伶身旁指示着,让他们下跪向父亲行礼送他最後一程。哪怕再不孝的人在那一声叩头後,恐怕都会放声痛哭,纪庭谕就这麽站在人群外看着他们送走老师。

在倪氏兄妹起身後,她手忽然被人擒住,就这麽拉着她走到前头。

倪世伶瞧见她还在,红着眼还没开骂,申朔已经将她带过她身边,连一眼都没有停留在她身上。一站在那火化的闸门前,申朔不如礼仪公司的人婉转,命令着,「跪下。」

纪庭谕抬头看着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以为在这几天该掉完的泪水,依旧让她的双眼起雾。她不是讶异他的要求,只是不相信自己有这个资格能跪在这个位子,从未争过不是退让,是清楚她从来不是真的。

哪怕那些证明文件写了,她和他终究不是亲父女。

记得他收养她那日,她已有十六岁,再几岁就成年的年纪怎麽喊得出那句爸爸、又怎麽对他服的了气,他只是看着自己不疾不徐地说,「你不需要喊我爸爸,就当我的学生就好了。」

所以这麽多年来,连一声爸,到最後也没能吐出。

「跪下!」申朔吼斥的声音让纪庭谕几乎那声就跪在地上,如那日披上婚纱的日子就这麽跪着,颤抖的手心贴在冰冷的地上,再也稳不住情绪向他叩上一声响头时,她哭得像个孩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喊了那声她肖想再久也不曾越界的称呼,「爸、爸……」

倪世伶说她知道她在肖想什麽,其实她要的从来不是那些家产地位,她要的不过是能让恩师如父的机会。怎麽会到送走他的这一天,才有机会这麽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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