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哲觉得很奇怪,这是他第一次跟人谈起韩锋,但却没有想像中悲伤,结果下一秒,俞初心已经紧紧抱住他,抱住他那自认坚强的肩膀。
「拳击对你来说,就是你悼念朋友的梦,那你的梦呢?」
「我的梦?」
「你一定有的,因为只有身边的人,才能看清楚,你的渴望跟逃避。我看到了你的逃避,那麽他……一定看出了你的渴望。」
他感受到她的拥抱力度又加强,像是在提醒他,她会在,一直都会在似的。
「初心,再抱下去可能会很危险。」
「什麽?」她脱离了他的胸膛,这才注意到,此时头发半湿,眼神迷蒙的他有多撩人,双颊悄悄的红了起来。
「我是说,我可能会因为头发一直没吹乾而感冒。」他笑开来,成功的逗弄到她很开心,摸摸她的头後就走去吹发。
「初心,你又救我一次了。」在轰隆隆的吹风机的干扰下,他背对着她,小声的说。
那个拥抱,是他一直需要的,而那句话,也是他一直逃避的。
为什麽她总能那麽轻易的就捧住别人的悲伤,当成自己的伤口一般,那麽小心的照顾,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她,会让他愈来愈,不想放开吗?
*
俞初心想到的地方当然就是以前学校的戏剧社,好久没回母校,许多她不管愿不愿意想起来的回忆,全都一一浮现。
「真想看看,你大学的样子。」
他们一起穿过中庭,又经过了几间教室,假日的校园虽也有不少人,但至少比平常还要安静许多。
「除了体型以外,我几乎没变啊。」
「真是困扰。」
「嗯?」
「基於教练的立场,我希望你有健康的身体,但基於……朋友的立场,我又觉得你还是不要再瘦了比较好。」
怎麽最近连莫言哲都希望她不要再瘦了?难道她真的是胖比较好看吗?可是最近她就算想胖也没时间吃啊。
「到了,平常戏剧社的演出舞台就在这里。」她开心的走进礼堂,深吸一口气嗅着这里特有的淡淡木香,想像着,张亚妃在这里拍其中一个场景的模样。
「完美。」
莫言哲站在她身後,看着她时而东比西比,时而自言自语的点着头的认真,看失了神。
她除了是温暖的光以外,更像会令人上瘾的糖,会一直想靠近,再靠近,近到,他们不再有距离为止。
「初心。」
「嗯?」
由於这一声喊得太过突然,所以她甚至没发现,喊出这个声音的人并不是莫言哲,她反射的回头,就这样跟站在礼堂门口的郭原鸿四目交接。
莫言哲注意到她表情的冻结,跟着回头後,瞬间,他明白了,这个人是害她短时间内变胖的罪魁祸首,他站在两人的中间,但两人的视线却都略过了他,忽然,他的心有点酸酸的。
俞初心不再像前两次那样,只要一看见他就会动弹不得,她告诉自己,她已经往前走了,不会再受影响了。
「教练,我们走吧。」她笑着说,但眼神却发出了求救的讯号。
莫言哲毫不迟疑的握住她的手,但郭原鸿却没打算让开。
「我跟她分手了。」
「……」
「看到你变成这样,我很心疼。」
「……」
「所以,我……」
莫言哲终於听不下去,也感觉到她的手,愈握愈紧。
「可是怎麽办?她现在是我的女人,所以,请你别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好吗?」
郭原鸿本来一点也不把这看起来很轻浮、完全不可能是初心会喜欢的类型的人放在眼里,这一刻,他正眼瞪着莫言哲。
「是吗?那你知道初心来这里的原因吗?你知道她最喜欢听的歌吗?你知道她什麽时候会脆弱吗?」
「就算他什麽都不知道,我还是喜欢他,所以,够了,已经结束了。」她撞开郭原鸿的肩膀,拉着已经脑袋空白的莫言哲走出去。
直到走到校园门口,她才尴尬的说,「教练,谢谢你,然後……手……」
「啊、抱歉。」莫言哲不自在的搔了头,脑海一直重复播放着初心刚刚爆炸性的宣言。
「教练,刚刚,谢谢你喔,为了帮我赶走他,害你还说了那些……」俞初心说着,也有点不好意思。老实说那瞬间她被他那样一吓,已经管不着什麽郭原鸿,内心早就不知道大喊了多少次。
「我、其实……」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很感谢,等正式开拍的时候,再请你来现场,再见!」
莫言哲伸出手,想拉住她,却又停在半空。
因为,他忽然很害怕,那个总是不择手段的罗湘宸,会不会因此伤害她。
「我才要谢谢你呢,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
*
下午的阳光,比较和缓了一些,俞初心的心情很好,一来是她终於不再看到郭原鸿,就动弹不得的像个傻瓜,二来是……
今天跟莫言哲发生的任何一个小细节,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让她,愈来愈无法自拔。
「真是糟糕哪,可是我,还是有可能会,在关键的时候又一直害怕、一直逃跑也说不定。」
「──要逃去哪里?辞职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吓一跳!
这才看见司允信居然站在她家门口,不同的是,他今天的装扮很休闲,但却满头大汗的像站在那很久一样。
「你在这干嘛?」
「当然是等你,难道我还会等别人吗?」他摇摇头,想着他怎麽会喜欢这麽笨的她,但算了,他聪明就好,他会弥补她的不足。
俞初心就算不会读心术也看得出来他内心又在想什麽令人无言的想法,怎麽这人只会让她想叹气而已呢?
「等我干嘛?」
「找你吃饭。」
「不要。」她拒绝得太快,他脸上马上闪过一丝受伤。
「我说过了吧,我跟你只会是工作上的关系。」
他沉默又高傲的看着她,但眼神却像个受伤的动物,搞得她活像坏人。
「初心,你朋友啊?怎麽不请他上来?」刚买菜回来的冯秀如撞见正胶着的两人,立刻联想到这人可能就是她口中的『同事』,马上眉开眼笑起来。
「冯女士,他要回家了。」
「有什麽关系,反正你最近减肥,我煮那麽多你也吃不完,快快快!快上来!」不等俞初心再接话,冯秀如已经半推半拉的把司允信带上去。
「听好了,吃饱就请总监离开,我不想连休假日都还要跟上司待在一起。」她低声在他耳边威胁,但他却完全听不到重点。
「说过了,叫我司允信,还有,你家怎麽这麽没品味,亏你还是个广告设计师,这种屋子我真是连住都住不……啊!」
话,还没说完,他的脚就被狠狠的踩了一大脚,或许常被踩习惯了,他感觉没之前几次痛。
「在吃饱之前,你要说话都给我想过三遍,不!你乾脆不要说话!不然我明天就辞职。」
辞职这个威胁非常有效,认栽的司允信虽然还有一堆评论想说,却只能乖乖的等着饭煮好,然後忍着不要再对餐具发表意见。
但当他吃下第一口久违的家常菜时,却忽然觉得,即使这个屋子一点品味都没有也没关系了。
即使味道过油过咸,但这里面,有外面买不到的味道。
「你同事的食量不输你啊。」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这麽会吃。」俞初心愣愣的看着就这样埋头一碗接着一碗吃起来的司允信,虽然他还是那一张臭脸,但眼睛却好像闪着一点雾气。
她淡淡的微笑,「冯女士,你的料理有新粉丝了。」
「真的呢。」
母女相视一笑,这突然多了访客的晚餐,俞初心好像也没那麽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