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孙兆珊後,俞初心也不知是不是用力过度的关系,连晚餐都没吃,一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一觉到天亮才被自己的肚子给饿醒。
迅速的吃了两份早餐後,她战战兢兢的出门,所幸脚伤到今天为止已经没那麽痛,当然她也不相信那个人今天就会出现。
从今天开始到计画成功的那天,她每天都得过的很小心才行。
「俞初心,马上进来!」
司允信一知道俞初心上班了,就掩不住怒气的把她叫进办公室,当然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在不高兴什麽。
「总监,有什麽事吗?」
「你……你昨天……」司允信不耐烦的敲着桌子,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要质问她什麽。
俞初心想着,难道是为了她回答『无可奉告』的事?不会吧?昨天不追究,今天倒想追究起来了?
「咳,有同事说你的朋友骑的重机违停在公司大楼前面,这可不是个好的示范。」他昨天全都看到了,看到她跟那个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也不在乎自己的体重,就这样跨坐上人家的重机!
他们是什麽关系?恋人?朋友?还是家人……不对,家人不可能会那样帮人戴安全帽。
他偷偷的把她打量了一遍,想着她居然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受欢迎就觉得更不耐烦。
「是吗?我知道了,下次我会请他注意一点。」
还有下次?!
「以後都不准停,也不准你这麽准时下……」话,还没说完,他马上被她一瞬间转变的眼神给逼的停下这句话。
「就是不准停在那就对了。」
该死,他明明是总监,却连要求员工不准准时下班的话都没办法说,他忽然觉得,过去那些乖乖听他话、整天对他满眼冒爱心的秘书会比较好一点,他讨厌这样不受控的感觉。
「总监,我非常明白了,没别的事的话……」
「等等,谁说没事了?准备一下,等等要外出。」
又要外出?
他是嫌她每天的工作做的不够多就对了,这下子,今天下午她又得拼死拼活的赶工了。
即使心里满是怨言,俞初心还是乖乖的收了资料,准备一起同行。
*
俞初心还以为又要去哪个地方开会,可是当刘叔把车子开到一个普通又窄小的巷弄时,她才知道他们来的地方是一间私人画室,而司允信就是画室的主人。
这间画室非常的简陋,里头除了墙壁与地上到处都充满了擦不掉的颜料外,还有各种尺寸的画,印入她目光中最强烈的就是一幅长宽大约两百公分的画──是各种颜色的蝴蝶从树林冲出来的画,色调偏紫红,与半面的夕阳呼应,非常的抢眼,尤其是那些蝴蝶生动的就像要冲出画布一样强烈。
「这幅画是去年用在液晶萤幕的广告上的。」
俞初心马上反应过来,「难道你打算为哪个广告画画?不对,是如果有广告需要有画,都是你亲自画吗?」
「可以这麽说。」司允信脱下西装外套,穿上一件充满颜料的围裙,然後也丢给她一件。
「我看过你在大学成果展上放过的画,你等等帮我画这半部。」说着,他从公事包中拿出两张草图,两张画单看的画只是飘落的树叶,但合在一起却成了大大的中空螺旋状。
「这是在德公司的商标……对了,最近有接他们的广告。」
「我打算让两种不同的画风来组成这张画,也刚好代表了他们这次跨足绿色商品的理念,回异却又融合。」
俞初心老早忘了她多不高兴突然被叫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兴奋,「我喜欢!我好喜欢这个点子!」
司允信不是第一次被人夸奖,但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麽真诚的因为他的作品而激动,他别过了脸。
「我们今天大概有三个小时可以作画,赶快开始吧。」此时,他几乎已经边跟她解说边调好了自己的颜料。
「等等,你是怎麽知道我的成果展……你调查我?」
司允信用手指用力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别把自己想的太伟大了,我以前看过。」
那是,他某次受邀去俞初心的大学演讲的时候看见的,画的主题是一幅眼睛,基调是蓝色,在那有如一片汪洋里出现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看见的瞬间彷佛被吸住般,久久移不开视线。
他那时有刻意注意过创作者的名字,只是时间太久,第一次看见俞初心的时候一直没想起来。
直到这两天需要画画,他才想起来,他一直很想见见的创作者,原来就在他的身边──完全看不出来那样强势的她能画出那麽细腻的画。
俞初心没有再质问,因为此刻的他已经陷入无我的专注状态,行云流水般的挥动着画笔。
一个还穿着衬衫西装裤的人,就这样违和的穿着充满颜料的围裙,她发现,他老是做一些很冲突的事,就跟他的人一样,总是冲突的那麽令人在意。
被他的认真激起了胜负欲的,她久违的挥着画笔,心情格外的愉悦,已经很久她不曾像这样,豪无杂念的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三小时的时间过的很快,若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俞初心觉得自己还能再画上好几个小时。
司允信忍着笑意的停下画笔,拿出手机传了个讯息後,刘叔就端着叠了五层的豪华饭盒进来。
「考量到你每天吃得太多以至於有碍身体健康以及顾及你的饱足感,我想这个份量绝对够你饱餐一顿。」
俞初心愣愣的看着有一大盒都是满满蔬菜的午餐,立刻食慾减退了不少,连她最爱吃的白饭都被替换成了五谷饭,这麽养生的菜色实在是……
「这麽想我减肥,有什麽目的吗?」她撇嘴的说。
「过度肥胖会造成心血管疾病,我可不希望你来不及交接就先倒下,会让我很困扰。」
「你这是拐着弯在诅咒我吧。」她瞪了他一眼,一脸如同嚼蜡的厌世表情吃着。
司允信发现经过一早上的一起作画,她对他好像没之前那麽有距离,虽然目前敢这样跟他说话的女人她是第一个,但他并不讨厌她的改变。
反而,比较喜欢这样的相处。
经过一早上的拼命画画、一个下午的拼命赶工,俞初心深深觉得,她也许根本不用运动减肥,光在这里工作个三个月,很快就会消瘦了。
拖着一身疲惫离开公司的她,才刚走到停车场门口,下一秒,一只手拿着一块白布用力摀住她的鼻口,她虽然即使反应的憋了气,却还是吸入不少,半推半就的假装昏倒後,她就被拖进一台箱型车内,对方的速度很快,可是拖着她进车子的时候却好像不灵活,她更加可以判断,是那个男人没错,只是怎麽会这麽快……
她只能祈祷,在家等她的孙兆珊,能准时在她下班十分钟後,还没联络的话,就立刻开启GPS定位,追踪她手机的动向。
车子开的很快,而且可以明显感受到开车的人很焦躁,煞车跟油门都踩得很急促,还可以听见喀喀作响的磨牙声,车内充满一股令人作恶的味道。
而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微微发着抖。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麽危险的事,比过去任何一次的事情都还危险,她以为自己很勇敢,可是当真的被绑走後,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重要的是,她现在非常晕眩,手脚也相当无力,除了意识清楚外,她跟被迷昏也没两样。
沿途她一直很仔细的想听清楚车外的声音,但那并不容易,跟她所预料的不一样。
车子大约开了整整二十分钟的车程,她在脑中不断计算从公司的各个方向出发的二十分钟能抵达的地方,最後只能推测出废弃工厂或是某个空地。
砰。
箱型车的门被用力拉开,男人满不在乎的拉着她的右腿就往下拖,为了装出昏迷,她得努力忍住那些头、身撞到的痛感,以及被拖在水泥地上的痛苦,她感觉自己的背好像就快着火一样,地上的碎石子都非常尖锐的磨着她每一寸肌肤!
「唔……」她不小心的发出了声音,男人马上察觉,他放下她的脚,转头死死的盯着她。
俞初心知道演不下去了,只能睁开眼睛慢慢的撑起身体,她扫了眼周遭,原来又是某个废弃空地,这个人怎麽对空地就是那麽情有独锺。
「我就知道那点药量,晕不死你。」
「一个右手受伤的人,还能这麽有行动力……彼此彼此。」她感觉到自己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状况实在是很糟糕。
「你这贱女人,昨天竟然敢把我的东西带去你家藏,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原来这个人执着到连受了伤,都没放弃跟踪!只是跟的比较小心,又加上她擅自下的推论,所以昨天她才没注意的那麽仔细。
他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用力的把她的头往上抬,恶臭的口水喷了她满脸,「不管你那什麽朋友那麽厉害,现在你还是在我手里了,敢这样伤我的手,我会让你感受一下手指一根根被折断的感觉。」
「随便你。」俞初心冷笑,想着她被绑走二十几分钟,若是孙兆珊在十分钟前报警并开始监控她的行踪的话,再怎麽样她也得再撑十分钟左右。
她开始怀疑,她有没有办法撑的下去。
男人直接抓着她的头发开始继续拖着,她痛到想大叫,却还是倔强的咬着下唇,死也不发出痛苦的叫声。
她想,这次真的是她……太自以为自己能撑过任何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