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初心直到下班时间都过了,还趴在办公桌上发呆,陷入各种沙盘推演的思考,想着要用什麽样的方法,才能让那个人被关的久一点、被判的重一点。
伤害罪的刑期是三年以下,三年的时间若是扣除表现良好提前假释的话……那他依然可以更猖狂的对孙兆珊下手。
「难道没有方法可以关个十年吗?」
「什麽十年?」司允信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站在她面前,她立刻跳了起来!
「什麽事也没有,总监我先下班了。」她面无表情的说完,不顾脚痛立刻以百米的速度离开,好像他是什麽瘟神一样。
只是俞初心才一走出公司门口,就看见莫言哲靠在一台相当显眼的红牌重机旁边,路过的不少女性都频频对他回头猛瞧。
「终於下班了,你不是都五点下班吗?」莫言哲悠哉的看了看表的说。
「教练你……怎麽会在这?」
「有个学生老是不给我电话,我只好直接来这等啦。」
「可是……」
他拿出一张有点折到的名片,「这是你昨天掉在空地的。」
该说他眼力好还是反应快,在昨天那种状况下,他还能注意到掉在地上的名片,让她愈来愈觉得,拳击手是个在各方面都能力突出的职业。
「我们还是交换连络方式吧。」她终於投降,他则轻轻笑开来。
「上车,今天不是还要讨论战略?」
「上、上车?!」俞初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这样的身材坐在重机的後座适合吗?不,是坐的下吗?
「我看还是算了,这台车一定会被我坐坏,而且这样你就没位子了。」
「这世上没有什麽是红牌重机无法载的。」他说着,顺手把全罩式的安全帽帮她戴上,接着便发动引擎,只等她上车。
俞初心虽然很想再推辞,但碍於愈来愈多人往这里看来,她只好草草跳上车,然後马上就发现,後座的沙发坐起来很舒服也很刚好,完全没有让前方的他没了位子。
莫言哲没有耍帅的用力催动油门,而是如他在擂台上滑步一样,让重机也有如穿上了溜冰鞋一样,慢慢滑着,慢慢的把速度往上增加,她猜,他平常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是这样的。
睽违了很久的兜风,让俞初心忘了载着她的人是教练,某些回忆又不请自来的打扰了她。
以前,她也经常坐打挡车,比这台还小,声音也比这台还吵,她跟郭原鸿聊天得要用很大的音量才行,风跟车子的声音都把他们的声音给掩盖掉,到最後,讲累的两人,只要这样抱着,好像就能沟通一样。
她很喜欢靠着他的背,听着他愈来愈紧张的心跳声,她更喜欢看着他帮自己戴安全帽跟拿下来的模样。
『其实,安全帽我自己就可以戴了。』
『没办法啊。』
『什麽没办法?』她被他无奈带有抱怨的语气给挑起情绪。
『谁叫──这个时候的你只看着我,这样我怎麽可能戒的掉。』
这句话一说完,两人都脸红着转过了头,『那以後,你会不会就不想开车了。』
『惨了,那样你只能在下车前,好好的让我看个过瘾了。』
热恋时的甜言蜜语,总甜得好像快要得糖尿病,但事实是,她得的是永远也治不好的心病,再多的甜腻,到结束的时候,总会变成最苦涩的纪念品。
「怎麽了?」
停红绿灯时,莫言哲忽然转过头。
「嗯?没事。」
「是不是我骑太快了?」
「教练,我的胆子不是豆腐做的。」
他笑了笑继续往前,但还是将速度又放的慢了些,当然俞初心并没有察觉,而是继续被回忆的浪一遍又一遍的冲打,闪也闪不掉。
他们先躲到孙兆珊家楼下,确认她安全的回家上楼後,才转移阵地到莫言哲家继续开作战会议。
「天啊,教练你的效率也太……」
俞初心看着客厅放了一个大白板,上头还贴着一张从公司往返孙兆珊家的大地图,途中会经过什麽店家、大楼全都记的清清楚楚,左边还有几个莫言哲先想好的方案也写在上面。
「只是顺手,不太花时间。」他倒了杯咖啡给她。
看着这些路线图,俞初心忽然闪过一个很疯狂的想法,依照男人的敏锐度与高行动力,他是那种受不了挑衅的人,尤其是在最近手受伤後,会有好一阵子不能见到心爱的人,那麽如果可以跟踪了却还是不让他见到呢?
会很愤怒吧。
他那麽执着,又那麽聪明,一定会知道是谁在搞鬼吧?
莫言哲注意到她在发呆了三十秒後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猜测的说,「你是不是有好方法了?」
「我打算把孙兆珊从今天开始就藏去我家,并且让她从明天开始休特休、请假还是怎样都好。」
「你打算用自己当饵?」
「以他上次对我行凶失利,我相信这次再激怒他的话,用的方法肯定会更聪明一点,比如──把我绑走再慢慢折磨之类?掳人的话可以判个七年以上还是无期徒刑都有可能,若再把他的跟踪行为公开,没有十年他出不来的。」
俞初心全都计算完毕,边自信的说着计画,边在桌上沙盘推演的模样,让他更下意识的紧紧盯着这个女人,移不开视线。
「被绑走,就不怕吗?」
「怕啊,所以到时候只能靠孙兆珊帮我报警。」
「那在警察赶到之前你都打算跟他对峙?你疯了吗?」他已经可以开始想像,到时她的处境会有多危险。
「我不会有事的,教练你绝对不能出手,不能让他找到任何理由跟藉口,不能再让他看到你。」
「上次,真该直接让他的右手废了才对。」莫言哲淡淡的说,表情轻松但言语间的认真,让俞初心实在很担心到时他会忍不住来救她。
「教练,这个机会只有一次。」
「我知道,我不会碍事的,只是,你好像很习惯把什麽事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这样不累吗?」
还真没有人,问过她累不累。
「我先去找孙兆珊了。」
莫言哲很想阻止她,但看到她眼神的坚定,知道即使拿绳子把她绑起来,她还是会想办法的去当诱饵。
那份倔强,跟他一直坚信自己走的路是对的时候,很像。
那麽,他也只能用他的方式,来保护她尽量不会受到伤害了。
*
冯秀如看着女儿前一天才受伤回家,结果今天又带了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女孩回来,内心却一点也不意外。
「冯女士,这是我同事孙兆珊,从今天开始会住在我们家一阵子,然後也暂时不能外出,你们俩就好好彼此作伴吧。」
「冯阿姨好……」孙兆珊一脸抱歉的打了招呼,对於就这样住进俞初心家,还是有许多的不好意思。
俞初心说服她整整两个多小时,她才不情愿的答应──因为她真的很害怕,俞初心会因为她,再受什麽伤害。
可是她却说,『你知道吗?要别人先救你之前,你得先努力的举手呼救,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麽永远都不会有人听见你的声音,这个世界本来就互相麻烦别人才能生存,你不需要感到愧疚。』
这是孙兆珊第一次发现,俞初心不只给人很有安全感,连讲的话,都句句的敲击着内心,句句让她不想再永远的逃避下去。
「你就当度假,冯女士煮的饭可是世界第一的好吃喔,没多久你就可以跟我一样胖了。」
「明明是你吃一大堆零食才胖的。」冯秀如忍不住反驳。
「零食也是你买的喔。」
「还不是你……」
冯秀如看到孙兆珊忽然笑了起来,这才笑道,「原来这孩子会笑啊,笑起来比较好。」
「冯女士你会不会聊天,我真担心你趁我不在欺负她。」
「你快点去洗澡,我才懒得理你,兆珊,来,阿姨带你去客房。」
冯秀如已经很习惯她这样突然带谁回来住几天的事了,有跟男朋友吵架的、还是从外地来这里玩没地方住的,如果哪天她能捡个男人回来,她可能会更开心。
但冯秀如不敢贪心──至少,她不再像这半年来那样颓废,又渐渐恢复了生气,恢复了以往爱帮助人的活力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