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波的状况并不如他们所想的严重。
这是骸第一次见到蓝波。
对於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他没有什麽想法,进了病房只是拉了张椅子坐得远远的,冷眼看着几个友人团聚外加探病。
比起蓝波的事,他更在意最近纲吉很上心的、跟Ralph有关的事情。
骸记得之前山本曾与纲吉提过这个名字,那时的纲吉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老实说他还挺好奇怎样的人才会让纲吉舍去那份莫名的温柔。
「啊、说起来你还没见过吧?」
纲吉的声音在一群人之中总是特别明显,因此他一开口骸便抬起头来,望向他的方向。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名有着蓬松乱发的少年,年约十五岁左右,正对自己露出好奇的表情。
「骸。」开口轻声唤道,纲吉笑盈盈地看着骸顺从地走到自己身边,然後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孩子是蓝波,也是守护者之一,在先前的任务中受了点伤,差不多後天就能出院了。」
「您好,我是六道骸。」
接着纲吉的话,骸勾起和善的笑容,向蓝波礼貌地打招呼,「请多指教。另外,祝您早日康复。」
「啊……请多指教。」
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麽,蓝波的表情有些僵硬。
「听说前几天Reborn有来?」
「是有来啦,但我可真不想见到那家伙……」
判断接下来没他的事,骸婉拒了来自纲吉的沙发邀约,回到自己遥远的板凳。
开什麽玩笑,他可不想跟其他人一起挤在那张过於狭小的沙发上。
明明只是个三公尺不到的小沙发,山本跟纲吉就算了,秦月也於他们并肩而坐,剩下的空间连塞只狗都嫌狭窄。
忽然胸口的一阵刺痛让骸忍不住皱眉,但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从踏入医院开始就一直感到莫名的疼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的消毒水味过於浓厚的关系。
为了分散注意力再度拿出先前尚未读完的书本,埋首看着上头的文字,他强迫自己忽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热闹的气氛持续着,窗外的天色暗下,暖橘色的晚霞渲染着视界,非常美丽。
「……我说,」偷偷用眼角观察着骸,蓝波小声地开口问道:「那个小孩真的是六道骸?」
看上去心情很好的纲吉点头,笑着反问,「是啊,怎麽了吗?」
「总觉得氛围不太一样。」
「也是。」一旁剥橘子的山本不怎麽意外,同时不经意地撇了眼纲吉,「他看起来比以前要亲人很多。」
「亲人……嘛,确实。」
秦月看着纲吉那副傻楞楞的模样,扬起嘴角用带着调侃的语气开口:「他似乎很中意阿纲?明明那麽讨厌黑手党。」
「就说了不是那样子……」
对友人的一番话不知否认第几次,纲吉无奈地说道:「他现在跟我住一起,也不好发作吧。」
「骗谁呢。」
「什麽——?你现在跟骸同居?」
因为躺在医院什麽都不知道的蓝波显然受到不小的惊吓。
「嗯……暂时是这样,毕竟库洛姆负责了雾守的工作也抽不开身。」
「那两人处得挺好,不用太担心。」
……真的吗?
蓝波的脸上写满怀疑,但既然纲吉本人没表示困难,或许真的没问题吧。
虽然有听说骸的身体倒退成儿时的样貌,但实际见到果然还是令人惊讶。
对於六道骸的事情不太清楚,平时碰到也压根不会对话,但他大概知道对方的性格,以及讨厌黑手党的传闻。蓝波认为只要骸不会伤害家族里的人,想做什麽都无所谓,可是现在阿纲居然跟他同居……
阿纲可是六道骸最讨厌的黑手党首领啊!
「十代目。」
拉开病房大门从走廊快步走来,狱寺表情意外凝重。
这样的表现在气氛融洽的房内显然是突兀的,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是那个混蛋……Wade说发现Ralph的行踪了。」
他说得有些急促,看样子是强忍着怒气,而目标肯定是那位正被追杀的Ralph。
骸转过头望着纲吉,後者果然又露出冰冷的神情。
凝滞的空气让骸感到焦躁,那种一抽一抽的感觉更加显明,像是衬着心跳一同脉动着,占据了他大半神经。
……这似乎有点不对劲。
虽然想开口通知纲吉身体的异样,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我现在就过去。」
从沙发上起身,他朝山本微笑了下,「走吧。」
「秦月,」伸手轻拍她的肩膀,纲吉附着耳畔,低声道:「骸就拜托你了。」
转头看向不远处静静坐着的男孩,後者的脸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这让秦月有种不祥的预感。
「等等。」
抬手抓住对方的手背,微微蹙起眉,秦月张嘴想说些什麽,却被对方打断。
「抱歉,等等再说好吗?」异常冷淡的态度相当陌生,纲吉的微笑夹杂着歉意,就如同方才对蓝波露出的笑容一般,带着苦涩。
「……」
这是秦月所不熟悉的纲吉。
通常只要扯到像是Ralph那样的家伙,就会变成这副模样。
「骸。」
放开她转而走向坐着的骸,纲吉弯着腰,伸手轻摸他的头。
早就知道对方接下来的举动,骸没多说什麽,只是勾起嘴角,「是的?」
「我让秦月带你回家,今天就早点睡吧。」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发丝,那是熟悉的感触,此刻却像是针刺般让头皮阵阵发麻,「明白吗?」
「……好的。」
「十代目,我让车在门口停着了。」
「知道了。」
不断响起的复数的脚步声窜入耳中,骸仍低着头。
反正秦月等等会跟着自己,到时再跟她说明就行。
只要撑到纲吉离开……这没什麽难的。
骸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向对方隐瞒身体不适,但现在明显不是纲吉该关心自己的时候。
越发强烈的胸闷与窒息感令他张着嘴轻喘,冷汗不受控制地冒出,握紧的拳头传来阵阵痉挛感。但他无法松手,因为只要一放松,指尖就会不受控制地颤抖。
「……真是。」
秦月无奈的叹息在房内异常清晰,她迈步来到骸面前,一脸平淡地开口。
「不舒服吗?……嘛,一看就知道。」
手臂被抓着强迫站起,骸眨眨眼,房间地景物变得模糊。不知何时窗帘已被拉上,就连房门都紧闭着,看来纲吉他们已经离开一段时间,只是他沉浸在痛苦之中并未发觉。
「呃、咦?」
床上的蓝波莫名其妙地看着给骸松开衣领的秦月,摸不着头绪,「秦月姊……你在做什麽?」
「看也知道吧?在给他脱衣服啊。」嘴上说得平缓,但手上动作却相当迅速且精确。
将对方的上衣脱下露出苍白且布满冷汗的胸膛,秦月将一个东西扔向蓝波,「替我打给正一,说是第三情况。」
「等、欸?!」
蓝波连忙接住,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秦月的手机,「正一……入江正一?」
「对。」
连眯眼的力气都被剥夺,骸终於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喘息,「呜……」
这是……什麽感觉?
从指尖慢慢往上蔓延的麻刺感随着脉搏跳痛,骨头彷佛被硫酸融蚀一般传来灼热痛感,他甚至看见了一股白烟窜出皮肤包覆了他的手臂。
「喂、振作点!」
脸颊被用力拍打,可他连出声回答都做不到,张开嘴就是不成声的呻吟。骸都快开始怀疑自己其实是被抓来做人体实验的试验体,否则怎麽会忽然产生这种惊人的疼痛?
骸听见了蓝波说话的声音,视野的晃动应该是秦月搬动他所造成的;也听见了秦月叫唤自己的名字,只是忽然紧缩的喉咙让他连呼吸都办不到。
接下来——接下来,他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二修於2018/0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