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他们自由行的最後一天，温度来到零下，还下了雪。慕江买给单尘清的围巾倒是真派上了用场。
而这一天，慕江特地抽出时间，送他们到机场来。
「之前都是你们送我，终於有一天是我送你们啦。」她笑道，「而且你们运气也很好，还碰上儒温喜欢的雪。」尚儒温微笑，「六月就回来了吧？」
「是呀，到时候去你们学校蹭个毕业照，你们可要出来接客啊。」
乔阳翻了个白眼：「注、意、用、词。」
单尘清在一旁默默想：难怪来韩国的第一晚两个师兄都怀疑她对他怎麽样……她这形象……真是始终如一……
慕江斜瞪了他一眼，哼一声，然後朝着儒温张开手臂。看着这互动的尚儒温无奈地笑了，配合地弯下腰，单手抱了抱她，拍着她的背，柔声叮嘱，「确定回国日期了就告诉我，我们再去机场接你。」
慕江松开他，一脸满足地笑，「尚儒温你人最好啦。」她随即转向乔阳，「臭乔阳，弯腰。」他的表情是百般地不愿意，慕江又说了一遍，「弯腰呀。」乔阳深吸了口气，弯了腰，同时也侧了脸。
「……你侧脸干什麽，我又不蹭你亲你。闷骚啊。」她嘴上说着，但还是抱了，只不过这抱属於半勒着脖子的类型，她还偷偷在他耳边道，「你给我对儒温好点啊，摆脸色也不行！」
乔阳听了就不高兴，一下子就把脸转回来，发现离她有点近，又皱起眉，更不高兴，「怎麽，就你对他最好啊？」
慕江想起他们俩之前陆陆续续闹的别扭，虽然都不是大事，但总是儒温让着他，她想想都觉得难受，便也跟他一样凶，「还不是因为他喜欢你，所以就你能让他难过。我不让你对他好一点我让谁对他好一点啊？」
这一边的尚儒温：「咳。什麽时候你们也会说悄悄话了？」
言下之意是抱得太久了。
慕江没好气地松开他，乔阳睨她一眼，伸手推了一下她的额头，「知道了。」她鼓着脸颊，想起单尘清教的，让她看着那只推她的手就想扳。
单尘清看着她的样子，表面按着不动，心里却有些无奈。
大抵在她这里，有他两个师兄在，自己总是缺少存在感……
忽地，慕江的视线和他对上，让她想起了那时候他说着「无论如何，我都会走下去」的笑容，那个笑容，让她那一晚都在想：现在的他，真的和她当初出国之前、还是高中生的单尘清不一样了。
慕江走到他面前，难得有些顾虑地开口，「我能抱抱你吗？」
他默了一瞬，点头，「可以。」
「……那你弯腰啊……」那语气，听起来很委屈。
单尘清也很委屈，他是第一次给别人抱，没经验啊……他刚弯下身，慕江就揽住他，拍拍他的肩膀，「时间过得太快，感觉这四年没见过你几次，你却已经是要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加油喔，五月的比赛，要适度休息、也不要受伤。嗯？」
「……嗯。」
她退开，同他们三人道，「十八相送到此为止啦。我也要回学校上课了。」
尚儒温和乔阳异口同声：「快去。」
慕江一愣，「这默契真是……」
单尘清歛下眼，先转过身去，「我们走吧。」其他两人随後跟上。
他想着，最快六月，就能再见到她了吧？
这一次她回来，就不会再走了吧？
原本想乾净俐落地离开，只是，在最後一刻，单尘清还是转过了头，试图去找找她。没想到，马上就找到了。她还没走。她见他转过头来，便笑着挥手。
没多久，飞往台湾的飞机起飞。
慕江，再见，夏天见了。
单尘清望着飞机窗外，在心里暗道。
七月。
国家队的训练到一个段落，他们被允许放一个小假，可以回家。单尘清下午就背着自己的道服和盥洗用品，先到道馆去。道馆算他第二个家，从以前训练的衣物与用品都是放道馆的，现在这个习惯仍在。
而当他拉开拉门，数道目光瞬间看了过来，但单尘清的视线只在一个人身上。
她在。
道馆的学员们看见他，不熟的都神情热切却安静地坐在原地，熟悉的都靠了过去，寒暄、恭喜、调侃皆有，总地只为了两件事，五月的亚洲柔锦赛、六月的精英排名赛，他佳绩连连，让道馆的人都很高兴。
「飞黄腾达了、飞黄腾达了啊，我们的小尘清。」他其中一个师兄打趣他。另一个也跟着：「尚教练出品有保证，果然是国家希望。」
他向来对这些调侃都没辄，只能弱弱地问好，「师兄们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好久没有被你摔了，今天申请摔十次。」
「我陪练！现在摔五百次都没问题。」
「你量级比尘清大太多，到一边去。」
换好道服，从盥洗室出来的尚儒温什麽都听见了，嘴角一勾，「你们别折腾他了。」他一发话，大家都安分了。「你去把东西放好，今天也别练了，在旁边看着，晚点跟我打一场。」他同单尘清说。
单尘清点头，「嗯。」
其他在场的人心里都默默亢奋起来。纷纷想：他们俩个比赛，很好看的啊。今天得留下来才行──
「其他人都就位了吧。尚教练等等要来。」
此话一出，每个人都绷紧神经、站好定位。简直跟军队没两样。
要说这间道馆有什麽比尚儒温还可怕，那肯定就是尚教练了啊。
在他们站定位前早就偷偷移动到旁边坐着的慕江看着单尘清放东西，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变，他的余光注意她这样好久了，惹得自己很不好意思。而他最後在她旁边几步之远坐下，然而还没坐好，慕江自己就滑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好久没看到小尘清脸红了，好想欺负啊。」
……在道馆的慕江，更像以前的慕江了。他想。
「唉，在道馆的单尘清，更像以前的单尘清了呢。」她说。这让单尘清在心里微讶。她居然和他想到同一处。她接着自顾自道，「让人很想调戏啊，调戏了就会脸红，多好玩呀。」
单尘清望向她，转移了话题，「什麽时候回来的？」
「六月中啊。提前毕业回来的。现在属於失业人口。」她笑，「我刚刚还问儒温能不能让我暂时当道馆的杂务小妹，打扫、洗洗衣服什麽的，算是打个工，结果他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确实是拒绝比较好。」单尘清点头。
「你不会是知道儒温拒绝我的原因吧？」
「这里几乎都是男人，运动久了，一热动不动就会脱衣服，你一直待着不好。」
「儒温也这样说。可是我以前就都看过，这有什麽？你们对练一激烈，胸都会露出来。」
单尘清摸了下鼻子，「这是不可抗拒的因素。但你待着不好，不是怕你看什麽，是怕他们不自在，」他扬扬下巴，示意他们的方向，「有女孩子在，再熟也不好衣衫不整，儒温哥应该是怕闷坏他们吧。」
「原来是这样。」她不以为意，没把被拒绝的难过太放在心上，反正她本来就是碰巧问问。她又突如其来：「你有腹肌吗？」
「……有。」
「啊，所以我没有看错呢。」慕江轻描淡写地说。
「没有看错？」
「五月的亚洲柔锦赛，我有看喔，直播。」她对他眨了下眼，非常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