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天色是暗的,有很重的消毒水味道。
微薄月光依稀从窗外流泻近来,照亮了我眼前挂在墙上的画。
画里的小孩长得很清秀,不知道是男是女,她穿着一身白衣,跪在地上,在一片黑暗中虔诚的祈祷。
相比其他地方至少都有双层颜色混合,只有那小孩的眼睛是纯黑的,就是这样乾净的黑色,反而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我朦朦胧胧的,搞不清楚为什麽会有意识,我挣扎,後知後觉的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我还活着?!
「如烟,你醒了!」一个老年女人惊喜地说。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医护室呀,如烟你忘了麽,今天小仁他们打球时打碎玻璃,你给伤到了。」
我抬起双手,上头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
「还疼吗?这里有医生开的药,如烟你身体太弱,医生说你应该几小时就醒了,可你却躺了一天……是不是受了惊吓?」老年女人一脸担忧地说。
我想起了她是谁。
我想起了这里。
我都想起来了。
「白奶奶。」我哑着声说。
这里是天圣孤儿院。眼前的人是院长白奶奶。
白奶奶见我一直昏迷不醒,放不下心,晚上不睡了,坐在我床沿照顾我。
是真的。
这样的关心,是真的。
我重生了,是真的。
忍不住,眼眶热了。
「好孩子!别怕!奶奶在这里!」白奶奶见我泪流不止,把我挽到怀里,软声的不断哄着。
我像个孩子的哭着,事实上现在我的确是个孩子,我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哭到声音都哽了,一回想过去的委屈,眼泪都停不下来。
母亲生下我。没有爸爸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
直到有天,有人来孤儿院接我,说我的爸爸许志钧,是A市第一首富。
我在许家过得很不好,畏畏缩缩、功课不好、风评很差,连佣人都不如,有次许沉雪想陷害我,让我在她的生日宴会喝醉了然後一丝不挂的躺在休息室,然後程雷也喝醉了躺在那里。
程家也是在A市呼风唤雨的家族,程雷向许志钧提娶许沉雪,许志均看不起他是个养子,可也不好拒绝,这下刚好,把我配给程雷。
还未出嫁的女人和男人一丝不寡的躺到同个房间,我早已身败名裂,别无选择,而程雷看到我时,一张俊脸笑的很帅,阳光的说:「虽然是阴错阳差,但也是有缘,以後我会对你好。」
他很有野心,想争家产,让我去干一些肮脏事,可我不肯,那时我还善良。
而且我也笨,否则怎会被许沉雪害成那样也不懂反抗,程雷见状也不免强,反正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程雷成功变成程家老大,有身分了,自然,许沉雪可以嫁过来了。
而我,就被送进了疯人院。
被穿着白衣的医护人员不容分说的强迫喂药时,我绝望了。
我以为我绝望了。
等到罗格尔,那个长的妖异的混血男人出现,他对我好,劝我放下仇恨,承诺会一辈子照顾我。
等到罗格尔带着姐姐,没什麽所谓的解释:「因为沉雪喜欢,所以我就这麽做了。」
等到死前的那刻,我才真正绝望。
为什麽,我过得这样惨,他们笑得那样开心?
为什麽,我死了,没有一个人陪葬?
为什麽呢?
上天没给我解答,但祂使我重生。
我止了哭声,白奶奶慈蔼的看我,嘱咐:「睡吧,好好休息,明天有你最喜欢的音乐课。」
「好的,谢谢奶奶。」
「不要乱动旁边的窗户,奶奶还没时间换掉。晚安,亲爱的。」奶奶轻轻地带上了门。
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声音时,我缓缓地挪动僵硬的身体,走到窗户边。
伸出缠满绷带的手,穿过破碎的玻璃中,一些碎片掉了下来。
我将那些冰凉的碎片拾起,贴在自己的胸口,异常满足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