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夏海!怎麽样怎麽样,有没有把我做的汉堡和爸爸买的小点心送过去呀?」
挥别山本武,织田夏海一进屋,只剩下织田蕾娜在拖地。她一见到他,蓝眼睛登时亮澄澄,一脸期待又兴奋,脸上的雀斑宛如巧克力粉那般甜美。
「送到了。」织田夏海吸了口气,屋内溢散的精油灯汩汩溢出轻幻的白烟,轻盈的薄荷香透凉,拂去隐隐作呕的恶心。
「那就好!」织田蕾娜撑着拖把杆,眉宇顺下,大眼弯弯,欣慰地说:「想不到夏海还变得更勇敢了,之前还直接躲在小巷子不愿意过去呢。」
织田夏海挑眉却从她这一句话当中嗅到了什麽,又想及小白痴日记上写的,不禁低低一笑:「哪里,过去多劳母亲费心了,今日巧遇同学就一起过去了,发现其实并不难,多的可能是因为听闻那些事情吧。」
「那些?」织田蕾娜恍然大悟,「啊,那一些事情,确实是这样没错。并盛町是云雀家帮忙协理的,而且很久了,虽然称不上是政治世家,也不隶属於政府机关。不过之於并盛町的地位来说,有点像是十四世纪的科隆纳、波吉亚家族;也像是现在的罗斯柴尔德、摩根之类的,只是云雀并没有如此庞大,家族人口分布在世界的各个领域。」
「只不过?」织田夏海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只不过,云雀到了恭弥这代就剩他了。他父母早亡,听说是死於空难,就剩他当和尚的爷爷跟他。恭弥可没有让云雀一族就此没落,打理得有条有理呢!」织田蕾娜叹了口气,「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真的很辛苦他了。」
「那父亲现在是帮忙打理?」
「你今天很好奇呢!你以前都不会问你爸爸做什麽,也不会问这些事情,我提起来你都嫌我罗嗦。」织田蕾娜有点受伤地噘起嘴,随後又笑颜逐开。「不过你想多啦,你爸爸虽然名义上是云雀的姻亲,但是真实情况是没有血缘的。」
织田夏海笑了,「难怪我今天见到了表哥,一点都不像。」
「哪会呀?恭弥是帅哥,我的儿子也是帅哥呀!」她掩唇笑了许久,旋即双手合十,闭起一眼请求说:「唉,这些你我知道就好了,可别到处嚷嚷着。怎麽说我们都是半途搬来的,别给云雀他们家添麻烦了。」
织田夏海无害地笑道:「我同学好像知道了。」
织田蕾娜的眼睛登时一亮,「泽田吗?」
「不是。是山本。」织田夏海放下水杯,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织田蕾娜。「母亲很关心泽田?」
「哎!是你的朋友我都关心!山本是寿司店的那个孩子吧?嗯嗯!真是太好了,那孩子很阳光呢,所以你们之後会一起运动吗?」织田蕾娜稍稍抿起唇,然後又笑了几声问:「夏海要吃点什麽吗?妈咪昨天做了鲜奶酪,今天吃冰凉消暑喔!」
织田夏海点头,算是回答织田蕾娜的第一个问题,之後颇是趣味地望着她。「不用,我想先洗个澡。」
「那先洗吧!妈咪刚打扫完浴室,香喷喷的!」织田蕾娜眨眨眼睛,蔚蓝眼眸里像是承载碎星的汪洋,期盼织田夏海能够捞起一片银光。
织田夏海含笑不语,点了点头迳自上楼。
「夏海!」织田蕾娜冲到了楼梯口,对着他的背影喊道:「等你放暑假要不要跟妈咪回法国啊?」
「有事情。」他回首,笑得轻巧。「跟泽田他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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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有秘密。」
织田夏海一进浴室,就见到浴室的通风窗口上坐着一个小人影,手上还拿着笔跟画纸。
「是。不过我不急知道。」织田夏海很爽快地承认,盯着洗手台上方的置物台所摆着的一罐瓶装物,里头承载着透明液体。「也许就是故意的。」
里包恩悠哉地翘起腿,自顾自地说:「她的手指是之前在肉厂打工时不小心碰到绞肉器的──这是名面上的说法。」
织田夏海盯着透明液体,一边反覆打量一边说:「同意。」
「你今天是故意引山本跟云雀恭弥碰头的。」
「是。」他承认,同时也按下了挤压口,喷出来的乙醇刺鼻味撞上他的掌心。「里包恩先生有哪里不满吗?」
「没有不满。」里包恩哼笑:「不过挺意外你没有让山本直接被云雀恭弥打昏。」
「这件事情,里包恩先生不是乐见其成?」织田夏海说:「暑假是空窗期,若不生惹些是非,又怎麽符合您的期许呢?」
「云雀恭弥这一个人真的很有趣,就先让山本试试吧。」里包恩微微垂下眼,满满的狡黠都是在思考如何折磨训练自己的学生。
「里包恩先生如此利用我,可别把我忘了。」消毒完双手,他脱下了身上所有衣服,跨到乾湿分离的空间,调整好温度打开花洒。
「哼,这种话你也敢说?互相而已。」里包恩任由水蒸气漫满视野,冷笑了两声:「你自己主要是想让云雀恭弥训练起你的反应吧。」
「事事都得有个退路。您未有动作,我找云雀恭弥来复健也无可厚非。」织田夏海阖着双眼,垂下首任由湿发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不咸不淡地说:「我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我也喜欢惊喜,但是我必须得有揭开惊喜和掌控的能力。」
「世上多的是没能力却想独揽大权的蠢人,多的也是不敢改变却指责改变的懦夫。」里包恩勾起纯真的笑容,手上的素描笔转了圈。
「後者挺像这时候的泽田。」
「哼,蠢纲既然下一任彭哥列首领,怎又是寻常人可比拟的?学生再愚蠢,可是只要老师厉害、会教,就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里包恩纠正了他的说法。
「您说的倒是真的。」织田夏海呵呵笑着,关掉了花洒,然後转过身子背对着里包恩。「聪慧的人若连一个小孩都教不会,还怪罪於对方,也不过是自恃小聪明的人。」
里包恩看着他白皙背脊,盯了半晌才发觉他的背脊竟有一丝丝的金黄密密麻麻的,从他的肩头一直延伸到腰骨,一时间他竟看不出来是什麽。
「就是这个?」里包恩跳了下来,而织田夏海也格外配合地蹲下身。待他再细看那些金丝所勾勒的不只是繁复的线条,也许是一幅画。
「是啊,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也许这是什麽让人觊觎的东西。」
「喔?」
「每晚都有人在窗外伺机而动呢。」织田夏海的声音轻飘飘的,无关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