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定有三大错觉!」坐在他面前的少女放下了手中的漫画,大眼却时不时飘向他面前的抹茶冰淇淋蛋糕。
「哦?哪三大。」他微微笑,将甜点推向她,玩味地看着她欢呼着。
少女含了一口冰,吞下才说:「我跟你说:第一个是他喜欢我;第二个是他在说我;第三个是我能反杀!你看唷,阿纲就没有这些问题,他不觉得京子喜欢自己;不觉得狱寺山本他们口中说出来的形象是自己;碰到强敌也不会中二觉得能够反杀!所以他之後才能成长又快又棒!」
「是吗。」
「你不信喔?」少女不满地噘起嘴,大有来吵架的架式。
他不以为意取了张纸巾,递给了少女之时,徐徐地说道:「泽田纲吉这号人物不过是否定自己,缺乏自信,他的三大错觉就是——女主角一定不喜欢自己、他们一定不是在说我、我打不过一定会死掉的——所以,他之後成长了。」
「呃……这麽说好像……那你就可以?」
「当然。」他慢条斯理地续道:「我知道你那些同学喜欢我;你右後方的两个女生正在讨论我;我能够反杀甚至帮你上白金。」
少女猛地一回头,那两个女生立即闭上口,更加细声的讨论什麽,眼神游移。
这不就做贼心虚吗?
「你到底怎麽知道——等等!难怪我怎麽说姊都死不下场打,原来不是姊帮我打的,而是你!你到底什麽时候来的?不会是趁我上学的时候吧!而且、而且你又怎麽知道我朋友她们喜欢……难不成是你接我放学的时候?」
「如果我连这种事都分不清,我又怎麽工作呢。」他没有理会她後面霹雳啪啦的话,只挑第一个问题回答。
她最後放下手中的漫画,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从未见过想你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就趁现在好好看清楚,如此好看的人可不多。」
「……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这麽自恋。」
他朝她温柔一笑。
「有本钱,何乐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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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山本他想从屋顶往下跳!」
一句话炸开了早晨的自习,惊得一群各自聊天的人都不禁愕然呆滞。
「你说的山本……是我们班的那个?」坐在桌子上的男同学惊愕问。
一旁的男同学像是听到玩笑一样,笑了出来:「跳楼?谁都有可能,就只有他是不可能那样做的啦!」
「就是,这种事情怎麽能开玩笑?」山本武头号女粉丝忿忿指责。
冲进来通知的同学吞了口唾液,紧张地大喊:「不是!是真的!山本昨天一个人留下来练习棒球,好像把手臂弄骨折了!」
「咦?怎麽会!」
织田夏海望着慌成一团的学生,更是格外关注一脸惨白,额头还沁出冷汗的泽田纲吉。
接着,他轻蹙眉宇,一脸凝重地说:「我昨天整理完教室,山本那时候还在练习,还听到风纪委员会的在嘱咐他别太晚了……也许他真的太努力了,练习量已经超出身体的负荷……所以他才……」
「不行!我们赶快上顶楼!」
有人在奔跑中出声:「织田!你快去通知老师!我们上楼!」
「没问题!」织田夏海跟着跑出去,拐向教师办公室的地方前去。
耳边环荡就在奔跑声微微渐弱,宛如沉坠深海。织田夏海停下脚步,默默地正对着窗口,隐约的吵闹从窗外上方流泻下来。
他在等。
等什麽时候来。
再怎麽精心的伪装,在一个细心的人眼底,终究是会觅得一线破绽。
尤其是他们这类人。
「你要在消防拴里看多久?」
须臾,他回首,澄澈无暇的蓝天勾勒起他清朗的轮廓,然而深陷阴影当中的眼眸浅褐中隐约透蓝,犹似冰河,又彷佛是西西里岛边尚不见彼岸的地中海。
镶墙的消防栓喀的一声打开,一个身穿黑西装戴黑绅士帽的婴儿拉低了帽檐,只露出唇边那可亲却格外公式化的笑意。
「织田夏海,你好啊。」
「您好,久仰大名,里包恩先生。」
里包恩抬起头,黑如子夜却又明亮的大眼毫无波澜对上一样平静的眼眸,唇边的笑意似乎深了些。
那是一种行经荒漠已久的孤狼,在莽莽沙漠中碰上了另外一头孤狼,双方各据一方沙丘相互凝视,陌生中却可以嗅到许多熟悉的味道。
与自己如出一辙。
敏锐,高傲又强大。
「果然没错,你早就察觉到我了。」出自杀手的直觉,里包恩在学校活动时早已感受到另外一股在校园明显突兀的气息──十分隐匿,隐匿到他若没特意让虫子注意,他也许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一个人。
真是有趣,一个并中真是卧虎藏龙。里包恩很满意这一个结论,即是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就像是诅咒之前那一些事情一样。
「您打量的目光很直接。」织田夏海笑道。
「一个突然出彩的人才,很难不注意。」里包恩稚嫩的脸庞在日照下洁白无暇,纯真而神圣,吐出的话却格外毛骨悚然:「不过你知道的太多,是得灭口的。」
「我相信。不过你不会。」织田夏海低眉顺眼,细碎的黑发落了几缕至额前,慵懒惬意得像是享用下午茶的绅士。「一个杀手不会浪费时间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
里包恩轻弹了帽檐,哼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方便。那你到底是什麽人?」
「织田夏海。」他不觉感到好笑:「您不是早就查得清清楚楚了?」
「一个庸庸碌碌的废物,五月九号时才被他校高中生推入水里差点溺毙,出院回到学校竟在一个月之间从成绩倒数变成前三,体育表现优良,师长大为称赞奋发图强,还痛打好几个之前经常勒索自己的高年级生到住院。」里包恩目光炯然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却露出毫无起伏的嘲讽: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里包恩先生,您不得相信──正如泽田眼下毫无首领特质,却仍是被指为彭哥列未来首领一样。」织田夏海慢条斯理地说:「我现在确实是织田夏海,并非易容扮的,对您来说这不难看破的。」
「少再跟我耍嘴皮子了,我的耐心可没那麽好。」里包恩冷不防举起枪,近乎快是自己身高三分之一大的枪,他拿得轻松自如,黝黑的炮口精准朝着织田夏海的眉心,平声续道:
「我是说你──披着这织田夏海的皮的你是谁。」
沐浴在夏日薰陶的长廊瞬时凝结,暑气尽数被撕裂,倾泻狰狞凶残的压迫感,一寸一点地压榨漫天的氧气,一点星火便可烧出烈烈杀意。
织田夏海唇边的笑意畅然,眉顺眼弯甚是丰神俊朗,自唇瓣溢出的笑声,似烟如雾,转眼消散。
「您知道又有何用?」
闻言,里包恩勾起唇角,一点狡黠,但是黑眸深处却翻涌起冻人的寒霜,霜白包覆着锋利杀机。
「我知道或许没有用,不过我知道的话——对你是有用的。」
砰!
一声枪响,一缕烟消。
子弹迸入体内的声响不大,却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中却格外的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