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时序到了十一月,这段期间,听闻我最近状况的朋友纷纷大笑两声然後很爽快地介绍女孩给我,有些聊得来,有些聊不来,有时候因为我太忙而疏於联络,有时候因为对方太忙而疏於联络,结果上我依然保持单身,阿公的期待仍未实现。
而我那工程案件则终於到了该结束的时候。我和对方律师在法庭上言不由衷地辩论,承审法官叹了一口气然後宣告辩论终结。我收拾卷宗走出法庭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清爽,不论胜败,至少都有一阵子可以不用管这案子了。这时候,身後有人叫我。
「殷律师。」
我回头一看,是对方律师,之前交换过名片,应该是叫许立培,看上去比我年长几岁,但似乎已经独立出来开业许多年,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
「怎麽了吗?」
「哎,不用一副紧张的表情,跟案件无关啦,算是闲聊一下。」
许立培露出微笑,把我拉到一旁的椅子处,一边脱下律师袍一边说话。
「其实,我前两天刚跟路美香吃过饭,你们是同一个事务所吧?哈哈,该怎麽说呢,这个圈圈果然很小。」看到我惊讶的模样,许立培浮现愉快的表情,「我跟以前社团的学弟吃饭,结果他就带着路美香过来啦,好像他们是律训同学的样子。」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八卦呢,我配合着露出微笑。律师考试通过後,除了必须经过五个月的实习之外,还必须参加一个月的律师训练,简称律训,这项制度设计虽然说是为了教授新晋律师一些基本执业技能而存在,但运作结果上和短期联谊没什麽两样。
「原来如此,这个圈子的确很小啊。」
「是呀。然後,路美香说了不少你的事情,一直夸奖你是个优秀的律师呢。」许立培笑容不减,但语调放慢,眼神也变得正经,「实际上,就我自己的观察来说,你确实相当出色,这样说可能会让我的当事人生气,不过,在这件案子里,我可是已经被你说服了呢,这可不是太常见的事。」
其实我也是,不过我没有这麽说,事实上,我原本打算谦让几句,但没有机会。许立培的表情变得比刚才更加认真,然後说道:「所以,我有一个提议,你要不要跟我合作呢?」
「咦?」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挖角?我感觉措手不及,这剧情发展跟我预期的单纯客套话完全不同,以至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许立培也没有要催促我的意思,就只是表情平淡地多说明了几句。
「其实我这边业务量已经累积到了一定的水准,只靠我自己的话,渐渐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了,所以本来就有找人合作的打算,刚好碰到你,如果你有考虑自己出来开业的话,不妨可以考虑看看。」
「呃,我应该说受宠若惊吗……虽然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出来开业的事,但截至目前为止,真的就只有考虑而已。」我其实目前比较烦心的是被爸妈逼婚的事,不过这件事当然不好拿出来讲,於是我只能露出自认最为诚恳的微笑,「很荣幸你这麽邀请我,我会认真考虑的。」
这个答案应该在许立培的意料之中,他愉快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问题,反正不急,你有什麽想法的话,再随时跟我联系吧。」
我们确认了联络方式,然後挥手道别。我接下来没有在法院的行程,所以打算直接搭计程车返回事务所,不过这时我偶然想起一件事,於是我转换方向,来到了法院的另一侧,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待。大约半小时之後,路美香从协商室里走了出来,後面跟着她的当事人,以及另外一名女子,路美香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一亮,但没有立刻跟我打招呼,而是继续跟那两人谈了一阵子,送他们到楼梯口之後,才一蹦一跳地过来找我。
「是亮伟学长呢!怎麽了,专程在这里等我的吗?」
「是啊,我那边刚结束,想起你今天也是在这边开庭,就等等看,可以一起搭计程车回去。」我犹豫了一下,仍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话说刚才那位是我之前代庭的那个当事人吗?离婚诉讼那个?」
路美香用力点头,马尾甩呀甩的。
「没错,啊哈哈,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是的,他们後来就决定不离婚罗,虽然还是有许多问题,不过应该会保持结婚的形式,至少刚才他们是这麽说的啦。」
「原来如此,真不可思议,我明明就记得当初他们两个分歧很大,根本无法继续相处下去才对。有什麽我不知道的转折吗?」
我和路美香一起走出法院,然後叫了计程车。这时节已经相当冷,外头的景物沾染上冬色,回想起上次代庭时还是夏日,就不禁感觉时光飞逝。感觉只不过一眨眼,今年就又到了尾声,而自己除了存款的变化之外,似乎仍一事无成。
「不太清楚,这部分当事人没有详细跟我说明,但是,我想应该没有什麽特别的转折,因为当事人也只是跟我说,他不想继续争执下去,所以或许单纯是因为离婚的冲动过去了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亮伟学长一样理智嘛,嘻嘻。」
「我总觉得这个结论怪怪的。」
她听到我的回答,只是呵呵地笑了几声,便转头去看窗外。我稍微犹豫了一下,终於还是决定开口。
「先不提这个,你认识一个叫许立培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