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欽點冰人 — 一曲音緣(十一)

秋风微凉,握着刘采薇的小手漫步,暖意袭心,感觉格外踏实。

赵浩然偷眼望她,见她残遗淡红的粉脸,被上扬的嘴角牵动着,两颊微微隆起,那模样甚是娇俏。

「在想什麽,一个人偷偷地笑?」

「王爷今後不再学琴了吗?」

「怎麽,本王不拘泥乐理、独树一格的琴音妨碍你了吗?」

「采薇庸俗,听不惯那惊世骇俗的新颖弹法。」

「那本王天天弹给你听,直到你习惯为止。」

「采薇福薄,恐怕无福消受。」她俏皮轻笑着,再把矛头指向他人:「简公子琴艺非凡,而且耐性过人,王爷请他赐教定能化腐朽为神奇。」

赵浩然摊开她的手掌,轻轻拍打一下,佯骂道:「薇儿越来越调皮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怎麽可以让阿煜耳根受罪?」

她若有若无的揶揄声,在空气中飘荡:「王爷总算有点自知之明了。」

「薇儿你又欠调教了。」他对那柔弱无骨的掌心呵痒,惹得伊人频频求饶。

伴着佳人步出仪芳宫,赵浩然心情愉悦道:「难得本王休沐,还有半日时光,薇儿想去哪儿?」

「简公子初来乍到,我们去探望他可好?」

刘采薇随即自觉失言。她怎会在他面前脱口而出,说想见简煜?

「阿煜今日进了太乐署?本王怎麽不知道?」赵浩然语带关切,并无任何不悦,他接着自嘲道:「是了,近来忙着干蠢事,对他少了关心。薇儿,我们快去。」

见他毫不在意,她本该放心,偏偏心中升起莫明失落。

欣赏宫廷乐师奏乐,令人赏心悦目,亦悦耳。

之前多次听简煜弹琴吹笛,都是在抒发情感。此次他醉心投入演奏,与众乐师合奏时,那种相互较量、相互配合的痛快,统统写在脸上。如此神采飞扬的他,刘采薇还是头一回见。

她暗自感慨,要不是出身将门,或许他的造诣已达更高境界,要不是出身将门,他那双澄澈的眼睛,此刻还能散发着欢愉的光芒……

刘采薇的目光,停驻在简煜身上,她的一颦一笑,犹如琴弦,轻而易举地被简煜牵动着。赵浩然看在眼里,心里凉了半截。她对他的情意,不容置疑,但她对简煜亦是关怀备至。经过仪芳宫里的真情告白,他以为自己终於胜券在握,如今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练习结束,太乐署总管让简煜留下与他们两人会面。

赵浩然伸手往他肩上一拍:「看起来胜任愉快啊!」

简煜面上难掩喜悦之色:「做自己喜欢的事,自然高兴。」

「这里的人好相处吗?」

「怎麽可能不?」他打趣道:「两位不是左右夹攻,命令大家要关照我吗?」

「其实是简公子的实力让人折服,他们才会待你好。」刘采薇又表达对他的钦佩了。

「采薇过奖了。我对自己适才的表现有些不满之处,正想请教你。」

「赐教不敢当,简公子说出来一起探讨倒无妨。」

他们两人先是谈论着,然後她拨弦示范,他拍掌叫好,接着换他抚琴,她在旁听着,亦是赞赏声不断。知音难寻,一旦碰上不免有感酒逢知己千杯少。

简煜灿若骄阳的笑容,还有她那雀跃的神情,令得被忽视的赵浩然心中不安。他不得不承认,这两人是如此地合拍,如此地相配!

纵使千万个不愿意,见他们交流甚欢,他实在不忍心扫她的兴,唯有耐着性子等着,眼巴巴看着这两人没完没了地切磋琴艺。

仿佛过了几千几万年,他这个石化人终於被记起了。

「王爷,闷着你了吗?」

「没事,你们继续。」

刘采薇知道他口是心非,她柔声道:「都说完了。采薇有些累,现在回去可好?」

「当然!」这句绝对是真心话。

步出太乐署,刘采薇少有地向他撒娇:「王爷,采薇好想看日落。」

「不是说累了吗?」他明知故问。

「不这麽说,简公子还意犹未尽呢!」

「你们切磋琴艺不是弹得很开心吗?」空气中忽然弥漫着醋味。

她似乎闻不到那股酸,提起那人还愉快得很:「简公子是难得一见的知音人,与他谈论音律的确畅快,以後有空再来向他讨教。」

吓,她又失言了。明明要补偿对他的冷落,竟然无法防备地说出惹他不悦的话。

「看得出来。」醋意更浓了,这回鼻塞的人也能嗅到。

她不知如何接话。

沉默片刻,赵浩然切入正题:「薇儿,你是不是有了决定?」

「是。」

「本王想知道。」

「采薇答应你,十月初八才说,可好?」

「为什麽?」

「到时再向王爷解释,可好?」她说得诚恳殷切,似乎有什麽难言之隐。

虽然心急,他不想给她压力,於是应允了她。

未来的事无法预知,他只好把握当下:「还看不看日落?」

「嗯。王爷想在哪儿看?」

「出了皇宫往西面走,方圆一里外有个山坡,那里景色宜人。」

刘采薇真後悔说要看日落,早知道提议陪他吃点心,逛市集就好。山还未登到一半,她已经觉得双腿酸痛,难以持续。

「薇儿可是累了?」

「腿软……走不动了。」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呀!」赵浩然半蹲着身子,示意她伏在自己身上:「本王背你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赵浩然催促道:「薇儿你在害羞什麽?再不上来,日落就真的落下去了。」

「采薇已经上来了。」

「是吗?太轻了,本王还感觉不到呢!」他边说边托实她的腿。

「哪有那麽夸张,王爷就爱取笑采薇。」她的头斜靠在他肩背上,脸颊不免俗地泛红。

赵浩然背着身子柔弱轻盈的人儿,多希望这条山路能有多长就有多长。这是他第一次背她,也有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登上山顶,又圆又大的澄亮蛋黄尚挂在高空。

他放她下来,扶着她站好,两人一起观赏夕阳西下的美景。

「好美,好美……」对着橙红色的天空、橙红色的美丽晚霞,刘采薇只能不断地重复这两个字。

「王爷,以後再来可好?好喜欢这道晚霞。」

「晚霞吗?本王天天都在看。」

「嗯?」

他伸出双手,同时摩挲她的两颊,坏笑道:「就在这里。」

「王爷!」她脸庞的晚霞又浮现了。

赵浩然不禁哈哈大笑,将她轻拥入怀,亲了亲其中一片晚霞,在她耳畔细语道:「一定会再来,一定要有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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