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欽點冰人 — 一曲音緣(十)

或许身患眼疾多年,简煜的听力比常人更为敏锐。初次与众乐师合奏,已能斟酌着配合他人,令太乐署总管对他另眼相看。而且他记忆过人,听过的曲子必定能倒背如流地重奏一遍,因此无法看乐谱根本不成问题。

见他游刃有余,刘采薇仍不忘交代几句,希望太乐署总管对他多加关照。

安顿好简煜之後,她才到仪芳宫求见凝月公主。

同为待嫁闺女,婚期比刘采薇迟一个月的凝月似乎更为紧张。她拉着刘采薇看她出嫁的行头与嫁妆,一一询问她的意见。刘采薇只觉得眼花缭乱,样样都说好。

「采薇,你什麽都都说好,这不是在敷衍本宫吗?」凝月公主佯作不悦道。

「公主容貌出众,穿戴什麽都好看。」

「瞧你这张嘴,就懂得哄人开心,越来越像你那未来夫婿了。」

「才不是。」她脸上一热,低声答道:「采薇说的是真心话。」

看她一脸的腼腆,凝月忍不住打趣道:「你呀,动不动就害羞,难怪某人那麽喜欢逗你。」

刘采薇面上红晕更深,无奈道:「有机会还请公主帮着教训他。」

凝月公主不禁莞尔,接着又问:「婚事都准备好了?」

「有我娘帮着监督,家里下人又能干,所有事情都办得妥当。」

「那你不就落得清闲?只等着漂漂亮亮上花轿就行了。」

「也不算太闲,最近在缝制披风,婚後刚入冬不久,送他正合适。」她就想看他穿着自己亲手做的衣服时,那副高兴受落的模样。

「真羡慕你这双巧手。」凝月赞叹道:「仿佛天下的才艺都让你学尽了。」

提到才艺,刘采薇这才想起此行目的:「这几日王爷是否常来打扰公主?」

「原来你都知道了,他还叫本宫保密。」

果然不出她所料,赵浩然每天处理完公务,先是到她家串门子,然後就进宫请凝月教琴。

「要是王爷再缠着公主教琴,您就回了他吧!」

「怎麽啦?你们闹别扭了?本宫正纳闷,平洛王要学琴怎麽不请教你,而是找本宫这学艺不精的半吊子?还有,他怎麽忽然对这玩意儿感兴趣了?」

「公主觉得他真的感兴趣吗?」

「看他那模样一点也不享受,不过认真受教倒是真的。可惜……」凝月厚道地止住後面那一句。

「毫无天份?」

「采薇这是你自己说的哟!」凝月公主不怀好意地坏笑:「真想看王爷听到这句话的表情。」

刘采薇轻声抱怨道:「怎麽就有人爱自讨苦吃。」

凝月何等玲珑剔透,她试探道:「平洛王学琴是为了你吧?你可是出现了什麽倾慕者,让他觉得受威胁了?」

「此事说来话长。」刘采薇叹了口气:「总之,他那副自曝其短之後,还沾沾自喜的献媚模样,我见了就生气。」

想象着那个蹩脚画面,凝月笑得花枝乱颤:「采薇呀,爱到深处,谁不做几件蠢事呢?」

「至少采薇就没有。」她信心十足地答道。

「你不也有些反常吗?你的性子温润如玉,本宫从未听你说过半句重话,可刚刚那些恼人的话加起来,恐怕比你这十几年说过的还要多吧!」

凝月公主继续向她分析:「你生气是因为心疼他盲目地讨你欢心,你并不喜欢他为了你而失去自我。」

「公主所言甚是。」自己的感受终於有人了解了,刘采薇不经意地又透露了一些心事:「那日不过对他人的琴艺赞叹几句,采薇又没说过自己的夫君也该如此,偏偏有人就爱自以为是。」

没想到赵浩然也会吃醋,也有对自己没信心的时候。凝月公主再次莞尔道:「向来英明神武、自命不凡的人竟然因你而破功了呢!」

「公主怎麽又取笑采薇了。」

凝月饶有深意地说:「本宫怎麽敢?逗你害臊那些事还是留给平洛王来做吧!」

语毕,她对着藏身内堂,探听已久的那人说到:「出来吧!人家都把心底话说得那麽明白了。」

从内堂步出的那人笑意岑岑,凑近凝月低声道:「公主你也太不识趣了,应该等她说得再露骨一些,才把本王叫出来。」

「王爷?」刘采薇大感诧异,以为他黄昏之後才有空,所以特意选个大清早进宫,没想到还是碰上了。刚刚,她还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见她百思不解,赵浩然立即为她解惑:「幸好本王今天休沐,要不然也听不到你这番肺腑之言。」

刘采薇有种被设计的感觉,她转而问凝月:「你们不是串通好的吧?」

「采薇,这是巧合。平洛王想趁着休沐恶补他的琴艺,没想到你忽然来访。他不想让你知道他在本宫这儿学琴,所以才到内堂避一避。」

「公主,借个地方说话。」不等凝月答应,赵浩然已将刘采薇的玉手一牵,把还未回过神的人儿带到了内堂。

赵浩然双手交叉胸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刘采薇,似乎等着她解释些什麽。

「王爷,刚刚那些话……采薇不是那个意思。」她记得自己一直在抱怨,不知有没有伤了他的心?

「你就是那个意思!」赵浩然板起脸,沉声道:「说本王毫无天份、自讨苦吃、自曝其短,还有爱做蠢事!」

「那个做蠢事……是公主说的。」她轻声回嘴道。

见她心虚辩解的窘模样,他忍俊不住大笑,再也无法佯装生气。

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当,刘采薇娇嗔道:「王爷又捉弄采薇了。」

赵浩然捏着她那红透的小脸,嬉皮笑脸道:「谁让你在背後说本王的坏话。」

她顺势握住了那只手,不安问道:「采薇的话是否说得过份了?」

「怎麽会?」赵浩然故意调侃她:「本王爱听得很,更爱看你骂本王时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她的脸更烫了,低下头避开他那戏谑的眼神。

将她的头贴近自己的胸膛,轻抚着她馨香的乌丝,赵浩然这才说句正经话:「见你对本王如此在意,本王大感宽心。」

刘采薇依偎着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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