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17训练基地人人知道,平等院凤凰对别人严格,对自己更严格,每天训练结束後都会找一个无人球场继续加训。但人人都知道,幷不代表没来多久的越前也知道,因爲训练量比别人少,不服气的他总会在每天晚上绕着基地跑上几圈,以弥补心情的不爽。
正是因爲这样,两个人总有机会碰到一起,就像今天。
和往常一样跑了几圈之後,越前热得满头是汗,打算先去找个自动售贩机买点喝的,然後去看看被寄养在鬼那边的猫儿。走过一个偏僻的转角,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击球声,他忍不住好奇,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远远就看见被灯光照得雪亮的球场里有两个人正在进行激烈的对打,越前顿时来了兴致,快步冲过去找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站好。然後,他看清楚了,球场两边站着的人一军No.1平等院和No.3渡边杜克,这是一虽然不是正式比赛,却比正式比赛还要精彩的较量。
“不赖嘛……”唇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趣的笑意,越前趴在防护网上盯着来回跳动的明黄色小球,不时自言自语。爲了把球场上的情形看得更清楚一点,他站了一会儿之後便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入,对同时朝这边看来的两人懒懒笑道:“晚上好,前辈。”
“还真是只猫啊,哪里都能窜出来。”看到来人是越前,一双猫眼闪闪发光,渡边笑了一声,对他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至于平等院,他依然冷着一张粗犷英挺的面孔,瞥了一眼自顾自坐到球场边的少年,随即抛球、挥拍,也不管对面的渡边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这场较量又持续了一会儿,渡边渐渐有些吃不消了,因爲他明显感觉到自从越前出现之後,平等院的攻势就猛烈了许多。好不容易等到发球权落到自己手里,他喘了口气,站直身体对冷冷看过来的平等院苦笑道:“头儿,今天就到这里吧,再打下去我怕明天没力气参加训练了。”
“哎?这就结束了?”眼见才来没多久就没得看了,越前好失望的眨眨眼,又见渡边根本连片刻的停留都没有,拿着东西就走,他也只得慢吞吞站起来,准备离开。
“站住。”沉沉低喝一声,平等院大步走向球场边,看了看不解望过来的少年,弯腰从背包里取出一条乾净的毛巾扔过去,紧拧着眉道:“一头的汗也不知道擦乾,现在是冬天不是夏天。”
接住毛巾擦拭额头,突然感到肩头一暖,越前抬头看时发现一件红白相间的外套已落在了肩上,平等院就站在身前。因爲对方的站位背光,他看不清表情,只知道平等院正紧盯着自己,不觉面上一热,垂头小声嘟哝道:“谢谢。”
注视披着自己的外套像穿了件大衣似的少年,平等院极力克制着唇角想要上扬的冲动,沉默了片刻突然伸出手,在搭着毛巾的小脑袋上略嫌粗鲁的揉了一阵,沉声道:“爲什麽不去上战术课?”
“那种枯燥无聊的东西我才不要听。”好不容易从平等院的手底下钻出来,越前眼底带着一抹羞恼,撇撇嘴,挑起眼角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哼道:“前辈不也没去吗?”
知道越前年纪小,现在就要让他听那麽高深的知识的确是强人所难,平等院倒也不责备他。只是,怎麽看那双斜斜睨过来的猫眼都觉得充满了挑衅的意味,长期居于上位的他仍感到一丝不爽。眉心微蹙,一手抓住单薄的肩膀,一手撩起背包往肩上一搭,他转身就走。
“干什麽?前辈你要带我去哪里?”越前人小腿短,要跟上平等院大步流星的步伐只能靠一路小跑,这让他非常不高兴,极力挣扎抵制。发现不能如愿後,他气极的在肌肉结实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怒道:“你这个中年大叔!放开我!我要去找鬼前辈!”
大叔?听得这个突兀的称呼,平等院眉尖一抖,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定定看住一脸气恼的少年。静静看了一会儿,他勉力压住上涌的怒气和想要抓住少年问个究竟的冲动,用平静到几乎诡异的语气道:“鬼还在上课,跟我去喝点东西。”
要请我去喝东西就早说啊!干嘛做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混蛋大叔!在心底偷駡了几句,越前感觉气消了一点,扭头嘟哝道:“我要喝芬达……”
爲着这个要求,平等院原本已经舒展的浓眉再次紧拧,心中腾起一种想要把这不听话的小孩掐死的冲动——他已经告诫过无数次了,喝那种碳酸饮料对骨胳发育没有任何好处,怎麽就是不听?抿成直綫的薄唇微微颤抖了一阵,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他竭力用尽量平缓的口吻道:“大冬天的,喝热饮。”
没能喝成心心念念的芬达,导致越前被平等院拉到餐厅角落里坐下後仍是一脸臭臭的表情,像仇人似的瞪着面前腾着袅袅热气的牛奶,气道:“我不要喝牛奶!”
“小矮子一个还这样不吃那样不要的,也不想想自己的身高排名倒数第一这个事实!”一路走过来,平等院仅有的那麽一点耐心基本是磨光了,听越前还在闹腾,浓眉一拧,冷冷瞥向闻言双眼瞪得滚圆的少年,继续道:“喝牛奶对身体发育有好处,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越前从小最讨厌被人说个子矮,平等院一番冷嘲热讽气得他脸都挣红了,却没有忽略对方方才提供的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信息——喝牛奶能长高。端起杯子,忍着讨厌的奶腥味将牛奶一饮而尽,他用力抹了抹嘴唇,瞪住似笑非笑的眼,恨恨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长得比你还高!”
爲着这句话,平等院差点没綳住当即笑场——这孩子的脾气到底是有多倔?长得比他高?他姑且先记下吧。忍了又忍,总算是保持住了惯有的冷凝表情,他伸手在越前脑袋上揉了一把,淡淡道:“每天喝足两瓶,会有效果的。”
喝完牛奶,眼看结束了战术课的球员三三两两走进食堂,越前抬脚便往鬼的宿舍去,不料平等院也跟来了。重重顿住脚步,他扭头困惑的看看对方,道:“前辈还有什麽话要说吗?”
怎麽看都觉得越前是想故意甩开自己,平等院不知爲何,突然生出想要逗弄这个傲娇小孩的兴致。懒懒一挑眉,他道:“你要回宿舍,难道我就不用回吗?”
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越前沉默了片刻掉头就走,越走越快,大有想把平等院甩开的势头。谁知一直到鬼宿舍门口,对方仍不紧不慢的跟在後头,惹得他忍不住气恼的回头一瞪。只可惜他看到的是平等院微微一抬手示意自己随意,又找不出藉口赶人,最後只得负气敲开了门。仰头看住略显意外的鬼,他道明来意:“前辈,我来看团子。”
稍微朝里退开让越前进门,鬼没有即刻跟进去,而是看着朝前走了两步的平等院,皱眉问:“有事?”
“说说远征的事。”回答得简明扼要,也不等鬼再说话,平等院一步跨进房间,恰好看到越前抱着雪球似的猫坐在地上笑眯了眼的一幕。从未见过如此不设防的笑脸,他不禁微怔,直到越前惊觉自己出现僵住了面孔,他才慢慢拉了张椅子坐下,看住鬼问:“怎麽这只猫在你这里?”
“越前龙雅连自己都照顾得乱七八糟的,大和又对猫过敏,这小鬼抱着猫来找我的时候都快哭了,我能不接吗?”看着越前冷哼一声,目光却是柔和的,鬼无视平等院流露出的不赞同,拉过椅子道:“在这里说还是出去?”
“我才没有哭,前辈少胡说!”眼见平等院看过来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一丝嘲弄,越前连忙分辩,抱着猫往角落里挪去,边挪边道:“前辈们可以当我不存在,不用去外面了,外面很冷。”
平等院的确是有事要过来找鬼,听越前这麽说便暂时搁置了关于偷养猫这件事,和鬼在一旁压低了嗓音交谈。
难得有机会和猫玩,越前根本不在意两人在旁边说了些什麽,一径兴致勃勃的逗弄着猫以及被鬼拿出来放风的仓鼠。他玩得很开心,直到鬼突然站起来,满含怒意的低吼了一句:“你还不肯放过德川?我说了,你那些高压政策没用!”
看看怒意满面的鬼,又看看面色森然的平等院,越前抱紧吓得直往怀里钻的猫,皱眉道:“平等院前辈,你不要老是欺负德川前辈。”
“我欺负他?”被越前指责得有点莫名其妙,平等院转眼看去,看到琥珀猫眼中明明白白的不满後眉心渐渐蹙起。不知爲何,他对越前如此维护德川感到有点不痛快,抿着唇对视了一阵,唇角扯出一抹嘲弄:“我怎麽欺负他了?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若是旁人看到平等院此刻阴沉的眼神,肯定早已吓得不敢分辩,可越前从来就不怕他,被反问後撇了撇嘴,道:“你一直就对德川前辈特别苛责,我看到过好多次了,难道还会诬陷你吗?”
平等院向来对自己的所作所爲不讲半点理由,所以就算知道越前误会了,他依然不开口,只冷冷盯着毫不示弱瞪住自己的猫眼。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看得原本准备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鬼也不由自主感到一阵紧张,满是戒备的看着平等院渐渐蜷紧的手指。
许久的对望之後,平等院突然发出一声饱含嘲弄的冷笑:“什麽都不懂,却正义感十足的小鬼。”
这一声笑对越前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落在鬼的耳中,听得他寒毛都竪起来了。因爲,他只听过一次这样的笑声,就是之前平等院狠狠击败当时年少气盛的德川的时候,那场比赛德川到最後被打得在球场上爬都爬不起来了。连忙闪身将越前挡到身後,他直直看住盛满阴冷的深紫眼瞳,沉声道:“这件事我们过後再讨论,你该走了。”
怎麽会看不出鬼在刻意维护越前,平等院慢慢松开了拳头,弯腰拿起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向仍紧盯自己的鬼,唇角轻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弧度:“你在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