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後不久,一份关于越前人际关系的评定书经由龙崎教练被转交到手冢手上。
人际关系评定是青学对新生在校期间所有交际、性格等一系列成长状况的重要参考,也是青学作爲重点学校的教学特色之一,其份量可想而知。至于越前的评估结果爲什麽会到了手冢这里,大概是因爲龙崎教练曾经也是越前父亲越前南次郎的恩师,自然对越前特别关注。再加上越前自入学以来参加的活动仅止于网球部这一项,一年二班聪明的班导师自然而然将这个沉默倔强得令人头疼的少年的教育问题推给了全校师生皆认可的学生会会长兼网球部部长手冢国光,而最好的转交者当然就是网球部的龙崎教练。
本打算趁午休时间到学生会办公室处理一些日常事务,手冢还未到达目的地,半路就被龙崎教练叫住了。听对方说明来意,再看看手里的评定书,他微微蹙眉,沉默片刻後道:“您希望我怎麽做?”
“这样的问题,你就不必来问我了吧,手冢。”知道这员爱将心里有抗拒,龙崎教练稍微沉思了一下,笑道:“既然龙马的班导师说他在交际方面问题最大,那就给他安排点什麽事做吧,让他多认识点人也好。”
龙崎教练给出的建议仅止于此,幷且不等手冢说点什麽就离开了,留下他一人独自站在走廊上,望着被满目绿色填满的校园出神。其实他幷不认爲越前一定要习惯与人交际,因爲那个孩子幷不是真正的沉默少言,只是性格别扭而已;但既然导师们把这个重任交付给了他,他也不能当作没有发生,必然是要尝试着去尽力的。
考虑了一阵,手冢暂时不打算去学生会办公室了,转身走向一年级区域。没能在教室里见到越前,反而从崛尾那里打听出午休一开始越前就被不二叫走了,手冢显得有些意外——不二的性格看似温柔随和,实际幷非每个人都能与之交心,更不可能是因爲越前球打得不错就得到了对方看重。
正准备去三年级找菊丸打听不二的去向,手冢恰好在楼梯上遇到了桃城。随意寒暄几句後对方主动提起那天不二给越前介绍睡觉的好地方的事,手冢再次爲不二的行爲感到惊讶。稍微打听了一下具体地址,他便径直去了。
那个地方是旧校舍背後的一片小树林,因爲离教学大楼比较远,平时少有学生会去。当手冢绕过校舍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树下的两个人。越前乖乖的坐着,任由不二端着便当盒投喂,倒颠覆了手冢对他平日里的认知——不是酷酷拽拽的,更像一只爲了食物表现得特别乖巧的猫。
听到脚步声,不二抬头朝这边看来,随即笑着招呼道:“应该不是碰巧吧,手冢?你这麽找到这里来了?有事吗?”
虽说近些日子以来已习惯了被不二喂着吃午餐,但看到一向冷凝严肃的手冢,越前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连忙夺过便当盒埋头猛吃,只当没看见已慢慢走过来的修长身影。而看见他面色微红的样子,不二觉得很可爱,忍不住揉了揉墨绿色的小脑袋,如愿以偿得到一记羞恼的目光。
因爲越前的故意视而不见稍感不快,手冢抿了抿唇,道:“我找越前说点事。”
“这样啊……需要我回避吗?不需要的话我就赖在这里咯。”目光微微一闪,不二看看越前,摸着他的发笑眯眯的道:“我怕你们两个惜言如金的人面对面坐了半天也吐不出半个字,我们这个小学弟还是挺怕生的,对吧?”
“谁怕了?不二学长你少胡说。”不满对方这样评价自己,越前皱皱眉,仰头看向手冢,道:“再说了,部长又不是什麽陌生人。”
之前碰了个软钉子,现在又得了颗不算太甜的糖吃,手冢显得有点无奈。回望清澈的猫眼,他默默叹了口气,递过那份一直捏在手里的评定书,淡淡开口道:“这是你的评定报告,人际关系方面评价很低,自己看看吧。”
想不通爲什麽会有这麽一份报告存在,而且还在手冢这里,越前困惑的歪歪头,刚想伸手却接,不想不二比他快一步,先拿了过去。拍拍有点不悦的小孩,示意他继续吃饭,不二低头飞快浏览完薄薄的一页纸,微微皱眉笑道:“说来说去不就是说越前交际圈太窄了吗?其实也不是什麽大问题啊。我一直就觉得这种评定没什麽意义,各人有各人的性格,没必要把所有人都弄成一样的才满意吧?手冢,你也是这麽觉得的,对吧?”
承认不二说的有一定道理,可手冢是带着龙崎教练的嘱托来的,自然不能在此时表示赞同。略微沉默片刻,他径自问越前:“你有什麽想参加的委员会吗?只要在学生会的管辖之下,我可以替你安排。”
不动声色的撇撇嘴,越前将吃剩下一小半的便当递回给不二,扭头道:“没有。”
相比越前的完全不在意,不二倒是对手冢这一举动感到意外——要知道,无论什麽委员会,都必须经过负责委员长的首肯才能加入,而一向严守校规到刻板的手冢居然亲自提出要帮越前安排,明显就是想借学生会长的身份强压别人,这还是他认识手冢以来的第一次。思索了一下让对方这麽做的原因,他问:“是谁要求的?龙崎教练吗?”
微微颔首,手冢转眼看向已吃饱喝足,正打算躺下美美睡一觉的少年,道:“你的班导师拜托龙崎教练关照此事,说明他是上了心的。”
手冢的意思,越前听得懂,不外乎就是如果今天这件事决定不下来,之後还会被找去单独谈话,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把家长请到学校来喝茶。想到这一点,他顿时觉得有点头痛,因爲班导师是个特别喜欢絮絮叨叨教育学生的老头,而自家老爸则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要落到这两个人手里,他的日子肯定很难过。睡意消失了七七八八,他气恼的抓了抓头发,皱眉看着手冢道:“那部长想让我参加什麽委员会?先说好,太麻烦的我不去。”
在来的路上,手冢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也把目标放在那些有网球部成员参加的委员会上。但想了很久,他觉得都不太适合越前——大石所在的健康委员会,对参与者的细心和热情都有比较高的要求;河村在美化委员会,也是一个经常要参加活动的地方。不得不说,手冢还是对这个後辈挺上心的,至少在下决定的时候特别考虑了对方的感受和性格。
见手冢微蹙着眉沉默良久也未回答,不二知道他也在爲难,想了想道:“图书委员你觉得怎麽样?平时也就每周去一次帮忙整理图书送回图书馆,那地方也不需要怎麽交谈,很适合越前呢。”
想想似乎觉得不二的建议还不错,只是不知道越前怎麽想,手冢看着他问:“可以吗?”
听着好像也不是特别麻烦的一件事,也信任不二的判断,越前点头道:“不二学长都说了不错,那就这个吧。”
“越前真乖。”见越前如此听话,不二显得很高兴,摸了摸他的发,勾唇柔声笑道:“睡吧,到时间我会叫你的。”
看见越前真的按不二的要求乖乖躺下,像猫一样蜷缩起身体,手冢微微蹙眉,因爲他觉得这个印象里酷酷拽拽的小孩好像特别听不二的话,举手投足间不自觉流露出一丝依赖。莫名感到一点不舒服,他没有立即离开,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不二脱下制服外套盖在少年小小的身体上,只差没有哼摇篮曲哄对方睡觉了。
等越前呼吸平稳了,不二拿起便当盒准备吃午餐,一抬头见手冢还站在原地,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压低嗓音道:“还有事吗,手冢?”
“不……没什麽……”欲言又止的看住含笑的蓝眸,手冢犹豫了一下,道:“你们的关系还挺好的。”
“是吗?”淡淡一笑,对这番评论不置可否,不二垂眼看向睡熟的少年,轻声道:“其实越前是个很乖的孩子,不过呢,要顺着毛撸才行。所以啊,你不要老板着一张脸跟他说话,不然他不会亲近你的。”
很难想像骄傲的越前亲近自己是什麽模样,也难以想像要越前真的像亲近不二那样对待自己时该拿什麽态度去面对,手冢难得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转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记得看好时间叫越前起来,别让他睡过头了。”
“放心,我不会纵容他的。”挥挥手目送手冢离开,不二低头静静看了越前一阵,拿起便当,以精致可爱的睡顔佐餐,在春日的暖风里慢慢享受被吃掉大半的午餐。